“在之前的战斗中,我们有一批功勋伤员,作战非常勇敢,但伤势也很重。本来一直在我们的野战医院里治疗,可最近城内药品极度短缺,特别是盘尼西林和磺胺粉,几乎都用光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那里还缠着绷带。
“他们的伤口开始感染、恶化,高烧不退,再这么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拉贝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同情的表情,他站起身,走到李逍遥身边。
这些为了保卫南京而受伤的士兵,在他眼里都是真正的英雄。
李逍遥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决定把这批重伤员,秘密转移到城外一处我们预先设置的医疗点。那里储备了一批我们通过特殊渠道,从国外走私进来的药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但是,转移途中风险很大,道路颠簸,伤员的伤情随时可能变化。我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全程护送,以确保他们的生命安全。”
说到这里,李逍遥的表情变得更加诚恳,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他直视着拉贝的眼睛。
“拉贝先生,我听说,您这里的国际红十字会医疗队里,有一位来自日本的医生,叫小林一郎,医术非常高明,责任心也很强。”
他加重了语气。
“我冒昧地请求您,能否请他出面,帮助我们护送这批伤员?这纯粹是人道主义的救援,与战争无关,与国籍无关。拜托了!”
拉贝被李逍遥这番充满感情的话深深打动了。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完全合理,并且充满了人道主义精神的请求。
保护生命,本就是他们这些中立人士的职责所在。
他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立刻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将军,请您放心!救死不救,是每一个医生的天职!这件事,我一定帮您办到!”
他当即叫来了自己的秘书,让他去临时医院,将那位“医德高尚”的日本医生请过来。
当井上雄彦,也就是“小林一郎”,被带到拉贝的办公室,听到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时,他那隐藏在镜片后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猛烈收缩了一下。
作为一名顶级的特工,他本能地从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请求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是一个陷阱。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为什么偏偏选中自己?一个日本人,去护送中国的伤兵?这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的巧合。
但是,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他现在的身份是医生,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医生。
面对安全区委员会主席亲自派发的,充满了人道主义光辉的任务,他能说什么?
拒绝?
拒绝本身,就是最大的暴露。
一旦他表现出任何一丝犹豫和退缩,就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这个医生的身份是假的。
井上雄彦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他不知道这是一个巧合,还是一个专门针对他而设下的,粗糙却有效的陷阱。
但最终,对自己完美伪装的极度自信,以及作为一个帝国特工的骄傲,让他做出了选择。
他相信,就算这是一个陷阱,凭借自己的能力,也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或许,这反而是个机会,一个能让他更深入地接触中国军队核心的机会。
他对着拉贝深深一鞠躬,用流利的英语,以一种谦卑而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拉贝先生,请您放心。能够为这些勇敢的士兵服务,是我的荣幸。我必将竭尽全力,保证他们的安全。”
当天下午,在约定的时间,一辆插着红十字旗的卡车停在了临时医院的门口。
井上雄彦背着一个塞得满满的医疗箱,在几名医院同事敬佩的目光中,登上了卡车。
车厢里,躺着十几个“伤势严重”,浑身缠满绷带的“功勋伤员”。
他们一个个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有的还在痛苦地呻吟,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断气。
这些人,全都是王雷手下最精锐的锄奸队员假扮的。
卡车缓缓启动,在医院门口几名西方记者的注视下,驶出了安全区的大门。
在夕阳的余晖中,卡车朝着城外那片废弃的仓库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