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就会有九七式轰炸机呼啸而至,丢下一串串致命的炸弹。
每一次爆炸,都会在拥挤的人潮中,炸开一团血肉模糊的豁口。
可后面的人,甚至来不及悲伤或者恐惧,就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涌去。
李逍遥的独立旅和楚云飞的358团,这两支刚刚打完胜仗、建制尚还完整的部队,就像是溃败洪流中的两块小石头,瞬间就被裹挟了进去,身不由己。
“他娘的!”
李云龙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气得目眦欲裂。
他一拳砸在旁边一辆被遗弃的卡车车斗上,手背上瞬间鲜血淋漓。
“这打的什么仗!这他娘的叫什么仗!”
“几十万大军!几十万穿着军装的爷们儿!就这么让人撵着屁股跑?”
“老子的兵,在南怀化,在狼牙谷,血都快流干了!换来的就是这个?”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悲凉。
没有人能回答他。
楚云飞站在一处高坡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远方。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透过镜片,他看到一支装备精良的中央军部队,正在被日军的战车追着打。
那些德式装备,那些曾经被他们视为荣耀的武器,此刻却成了累赘。
士兵们跑得漫山遍野,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一辆坦克,甚至连炮塔都来不及转动,就被日军的炮火击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不是一支部队在溃败。
那是一个国家的精锐,一个民族的脊梁,在被人一寸寸地打断。
楚云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从这位天之骄子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非战之罪……非战之罪也……”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着。
“此败,不在兵,不在将……”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无尽的悲愤。
“而在庙堂之上!”
就在这时,一名358团的侦察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死灰般的绝望。
“团座!旅长!”
“不好了!”
“板垣师团……板垣师团的主力,已经从正面压过来了!”
“他们的先头部队,离我们……不到十里地了!”
这个消息,像是在这片地狱之火上,又浇上了一桶滚油。
板垣师团!
日军最精锐的甲等师团之一!
是追击的主力!
他们就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死死地咬住了国军溃败大军的尾巴,正在用最锋利的牙齿,一口一口地,将这支庞大的军队,撕成碎片。
而李逍遥和楚云飞的部队,好死不死,正好处在这条被撕扯的“尾巴”上。
他们被混乱的溃兵裹挟着,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板垣师团的先头部队追上。
到那时,他们这支刚刚打完一场恶战的疲惫之师,就会被日军的钢铁洪流,连同周围数万溃兵一起,碾得粉碎。
绝望。
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们刚刚从一场辉煌的胜利中走出,却又一脚踏入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而且这一次,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李逍-遥看着地图,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可无论他怎么推演,所有的路线,最终都指向一个结局。
死亡。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面对历史大势时的无力感。
个人的勇武,局部的胜利,在整个战局的崩坏面前,是那样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