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胜利的电波传遍华北,搅动风云的时候,创造了这场奇迹的独立旅,正拖着残破的身体,悄然返回太行山深处的临时驻地。
没有庆祝会。
没有欢呼声。
整个营地,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硝烟味,还有草药混在一起的苦涩。
战士们默默地坐在地上,靠着潮湿的岩壁,一动不动。
他们的脸上,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和泥浆。
军装被撕开大大小小的口子,露出
他们只是沉默着,用一块破布,一遍遍擦拭手里的钢枪。
那是他们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唯一还能信赖的伙计。
另一些战士,则在整理着战友的遗物。
一个水壶,半个窝头,一顶被打穿了的军帽。
他们把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包好,用炭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名字。
然后,整齐地码放在一起。
李逍遥和赵刚一前一后,走进了临时搭建的野战医院。
那是一座破败的山神庙,此刻挤满了伤员。
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伤员一个挨一个,躺满了庙里每个角落。
空气中,压抑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几个卫生员和从附近村子找来的妇女,正满头大汗地忙碌着。
纱布和药品已经见底,只能用烧开的盐水,一遍遍清洗伤口。
李逍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孔捷。
这位在战场上以强硬闻名的三团团长,此刻脸色惨白,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被血浸透,成了暗红色。
阻击太原援军的战斗,他的三团打得最惨,几乎是用人命,硬生生顶住了一整个日军联队的疯狂反扑。
孔捷也看到了李逍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旅长……”
李逍遥快步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
“躺下,别动。”
孔捷咧了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抽凉气。
“他娘的,小鬼子的炮弹片,真不是好东西……”
他看着李逍遥,眼神却很亮。
“旅长,值!”
“拿我老孔一条胳膊,换鬼子几十架飞机,还有那两个大仓库,这买卖,赚翻了!”
李逍遥看着他,喉咙里堵得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孔捷没受伤的肩膀。
赵刚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孔捷的伤势,眉头紧锁。
“伤口发炎了,必须尽快用磺胺。我们的药……”
孔捷摆了摆手。
“政委,别浪费了。我这皮糙肉厚的,死不了。把药留给那些重伤的娃娃们。”
李逍遥的视线扫过整个山神庙。
每一个躺在这里的战士,都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
可他现在,连最基本的药品都给不了。
一个年轻的战士,肚子上中了弹,没有麻药,换药的时候疼得浑身打摆子。
他死死咬着一根木棍,木棍上全是牙印,额头的汗珠子往下淌。
可他从头到尾,没吭一声。
李逍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堵得发慌,他猛地转身,走出了山神庙。
他站在冰冷的夜风里,一言不发。
一个脸庞稚嫩的小战士,抱着一个布包,怯生生地走到他面前。
“旅长……”
李逍遥回过神,看着他。
“什么事?”
“旅长,这是……这是狗剩的。”
小战士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把怀里的小包裹递了过来。
“狗剩在冲停机坪的时候,没了……这是他最后的家当。”
李逍d遥接过那个小包裹,入手很轻。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法币,加起来不到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