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作战室里烟雾呛人,死气沉沉。
筱冢义男背对一众噤若寒蝉的军官,一动不动地杵在巨大的沙盘前。
他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只有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安静。
一名通讯参谋捧着电报,脚步僵硬地走到他身后,嗓音发颤。
“司令官阁下,最终损失报告……”
“平汉铁路石门至彰德府段,全线瘫痪。二十三座桥梁被毁,其中滹沱河大桥等七座为大型永久性桥梁。”
“十七个车站遭重创,石门、正定、元氏等枢纽所有设施及物资被付之一炬。”
参谋每念一句,作战室里的空气就更冷一分。
“沿线铁轨损毁超过一百五十公里,另有十一个据点、三十七座炮楼失守。”
“初步统计,皇军阵亡及失踪三千五百余人,皇协军伤亡无法估量。”
“直接经济损失,估算超过两千万日元。”
“工兵部队评估,恢复单线通车,至少需要三十天。”
报告念完了。
屋子里落针可闻。
三十天,这条维系着华北数十万大军性命的钢铁动脉,将被切断整整三十天。
这个后果,没人敢往下想。
筱冢义男缓缓转过身,视线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诸君,都听到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我们,被一群我们瞧不起的土八路,在心脏上,捅了一刀。”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根指挥棒。
“我们总以为,扫荡,就是把他们从一个山头赶到另一个山头。我们总以为,只要铁路和公路修到哪里,帝国的荣光就能照耀到哪里。”
“我们错了。”
他用指挥棒,重重地敲了一下代表太行山脉的区域。
“我们错了。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只会在山沟里刨食的农民。”
“策划这次行动的人,具备我们当中任何人都必须正视的战略头脑。”
“他把我们的生命线看作一个整体,用精准的打击,在最脆弱的点上同时下手,一击致命。”
“他把近万人的部队,拆散了,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渗透了数百里,我们事先一无所知。”
筱冢义男的视线,最终落在参谋长宫野少将的脸上。
“宫野君,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对手。”
“从现在起,必须忘记他们八路军的身份。要把这支独立旅,当成一个军级的战略单位来对待。”
宫野少将羞愧地低下头。
“嗨!”
“单纯的军事‘扫荡’,已经无法消灭这支和山区融为一体的部队了。”
筱冢义男的语气,变得坚决。
“我们不能再被动地跟着他们的节奏,在山里和他们捉迷藏。”
“我们要改变战场,改变规则。”
他扔掉指挥棒,从旁边拿起几根细长的木条,和一卷细绳。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的手上。
他将木条一根根插在沙盘上,沿着平汉铁路、正太铁路的走向。
“这些,是铁路,是帝国的支柱。”
他又拿起细绳,将这些代表铁路的木条横向连接,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网格。
“这些,将是我们要新建的高等级公路网。”
他的手指,点在那些网格的交叉点和中心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