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还能动的战士,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上——刺——刀!”
没有迟疑,没有疑问。
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清脆整齐的金属撞击声。
咔嚓!
咔嚓!
战士们默默地抽出腰间那已经沾满血污的刺刀,卡在了步枪的枪口。
夜风吹过,一排排刺刀反射着微光,像一片刚从地里长出来的,死亡的林子。
一个刚满十七岁的新兵,手抖得厉害。
他旁边的老班长,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小子,怕个球!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老班长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记住了,捅鬼子,腰上使劲!捅进去,记得给老子拧一下,把他那狗日的肠子绞烂了!”
新兵的手,不抖了。
他的眼神,也变得跟老班长一样,平静,又疯狂。
“呀呀给!”
山下,日军的冲锋号凄厉地响起。
潮水般的日军端着枪,呐喊着,朝着二龙山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弟兄们!”
赵刚扔了那副破眼镜,从地上捡起一把卷了刃的大刀。
“为了爹娘!为了婆姨!为了咱们身后这片地!”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咆哮。
“杀!”
“杀!”
阵地上,所有还能站着的独立旅战士,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他们迎着冲上来的敌人,迎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跃出了战壕。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花哨的,最原始的搏杀。
刺刀对刺刀。
血肉对血肉。
一个战士刚跳出去,胸口就被子弹打穿。
他倒下的瞬间,拉响了身上最后一颗手榴弹,跟冲上来的几个鬼子一起,化作了一团火光。
一个一团的老兵,刺刀被打断了。
他扔了枪,像头熊一样扑进敌群,用牙,死死咬住一个鬼子的脖子。
鬼子惨叫着,用枪托一下下砸他的后背。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可那个老兵就是不松口,直到把那个鬼子的喉管硬生生咬断。
丁伟的胳膊抬不起来,就用一只手挥着工兵铲,像砍柴一样,把一个又一个鬼子放倒在地。
整个二龙山,成了一个巨大的,无情的绞肉机。
独立旅的战士们成片地倒下。
但没有一个人退。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命,在阵地前筑起了一道用血肉凝成的墙。
日军的士兵,彻底被打懵了。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这根本不是人。
这是一群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疯子。
他们的冲锋势头,被这股不要命的气势,硬生生给顶住了。
赵刚的大刀已经砍钝了,虎口都裂开了。
他扔掉大刀,拔出驳壳枪,对着面前的鬼子,一口气打空了所有子弹。
一个日军军官嘶吼着,挥着武士刀朝他劈来。
赵刚没躲,把手枪当成锤子,狠狠迎了上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在尸体堆里翻滚。
赵刚的肩膀被武士刀划开,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身子。
但他死死掐住那个军官的脖子,用尽力气,把对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往一块尖石头上撞。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那个军官的脑袋碎开。
赵刚喘着粗气,从尸体上爬起来。
他环顾四周,阵地上,还能站着的弟兄,已经不到一半。
独立旅伤亡超过七成。
但他们,奇迹般地,守住了。
二十四小时的阻击任务,即将完成。
就在这时,赵刚看到,山下的日军,在短暂的混乱后,又开始重新集结。
他们的人数,依旧是自己的好几倍。
赵刚的心,沉了下去。
他清楚,下一次冲锋,他们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了。
与此同时,在几公里外的旅部临时指挥所里。
李逍遥一直举着望远镜,看着二龙山方向那片被火光映红的天。
他听不到声音,但他能想象到那里的惨烈。
他的手,在抖。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闪过一丝疯狂。
他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天方夜谭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