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柳青的意识,第一次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属于他“柳青”这个个体的愤怒,狠狠地撞向那冰冷的意念!这愤怒源于身体被侵占的痛苦,源于对黄天越、上官姐姐、梁姨他们拼死守护的感知!“这是我的身体!滚出去!”
这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自我意志爆发,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被上官燕舞冰魄玄网暂时隔离压制的星髓之力,与柳青自身爆发的反抗意识,在他体内形成了短暂的、微妙的共鸣!这共鸣并非融合,而是对抗中的一种奇异共振!
嗡!
悬浮的星髓再次震动!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抗拒,而是一种…探索?那古老的意志似乎被柳青体内这奇异的对抗与共鸣所吸引,冰冷的意念流分出一缕,如同好奇的手指,轻轻触碰向柳青眉心那疯狂旋转的冰蓝星辰印记。
就在接触的刹那!
柳青左眼猛地睁到最大!右眼的银芒再次剧烈波动!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缕意念的连接,猛地冲入星髓,也反向冲入了柳青自身的意识!
不再是冰冷的指令和碎片化的悲怆!
是画面!
浩瀚的星空战场!无数形态各异的“守望者”巨构体如同移动的星云,与无边无际、蠕动扭曲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暗影洪流激烈碰撞!能量光束撕裂虚空,金属星辰崩解哀鸣!
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结构精密到令人窒息的银白色“熔炉”虚影,在战场核心闪耀着温暖而磅礴的光芒,如同灯塔!但下一刻,污秽的暗影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其上,熔炉的光芒急速黯淡…
一道贯穿星河的恐怖能量洪流,击中了画面视角所在的“守望者”主体(正是这星骸!),巨大的结构在无声中崩裂、解体…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熔炉虚影被污秽彻底淹没前,一道被重重加密的、指向归墟回廊最深处的坐标信息流,被强行剥离、投射向未知的远方…伴随的,还有一个冰冷的识别码烙印:【星火·承影】!
“呃啊——!!”柳青抱住头颅,发出凄厉的惨叫!这信息洪流远超他幼小意识所能承受的极限!那星空战场毁灭的恐怖景象,那熔炉被污染的绝望,那结构崩解的无边痛楚,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精神!
然而,这信息洪流冲击星髓的瞬间,那古老的意志也剧烈震动起来!【…熔炉…坐标…污染…路径锁死…后继者…】无数破碎的意念再次翻涌,与柳青传递来的信息碎片激烈碰撞、印证!
星髓表面,一道此前从未亮起的、极其复杂玄奥的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银光!这光芒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被激活的、指向性的波动!仿佛一把尘封的锁,感应到了唯一匹配的钥匙齿痕!
上官燕舞和梁卉同时一震!
“坐标!星髓被部分激活了!它在指向某个方向!”梁卉失声惊呼。
“柳青!坚持住!引导它!”上官燕舞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不顾自身摇摇欲坠的状态,冰魄玄元全力输出,稳固着那脆弱的连接!
柳青感觉自己快要被撕碎了。身体是战场,意识更是被两股巨力反复蹂躏。一边是冰冷浩瀚的星空悲歌,一边是自身渺小却倔强的求生意志。就在意识即将被那毁灭景象彻底淹没时,右眼那冰冷的银芒深处,似乎被“熔炉”坐标的激活所触动,那绝对的压制力,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一丝不属于“守望者”冰冷逻辑的、极其微弱的情绪,如同深埋冰川下的种子,悄然萌发。
那是…看到“熔炉”坐标被激活时,一丝源自创造者、守护者本能的…欣慰?以及,对后继者(柳青)承受如此痛苦的…一丝极其极其淡薄的…歉意?
【…太…弱小…但…钥匙…已动…】
冰冷的意念流中,第一次掺杂了极其微弱的人性化波动。
这丝波动,成了柳青意识崩溃前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仅存的一丝清明,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死死抓住了这丝波动带来的、那冰冷意志的瞬间“虚弱”!
“我…不弱!”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自身所有的不甘、愤怒、以及对黄天越、上官燕舞他们的信任,凝聚成一道微弱却无比尖锐的意念之刺,狠狠刺向那松动的一隙!
轰!
精神层面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右眼那冰冷的银芒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并非消失,而是如同被强行压缩、封冻,退守到了意识深处某个角落!眉心疯狂旋转的冰蓝星辰印记光芒骤敛,停止了旋转,变得稳定而内敛,只是颜色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银白纹路。
柳青小小的身体猛地一软,从悬浮状态跌落回维生舱的软垫上,双眼紧闭,陷入深度昏迷。生命场监控仪上,那疯狂的锯齿波终于变成了虽然微弱却相对平稳的曲线。
冰蓝与银白交织的能量漩涡缓缓消散。
星髓的光芒也黯淡下去,静静悬浮,只是表面那道指向性的玄奥纹路,依旧散发着恒定的、微弱的银光,如同夜空中的指北星。
噗!
上官燕舞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一晃,单膝跪倒在冰冷的法阵核心。冰魄玄元瞬间溃散,眉心的裂痕清晰可见,整个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唯有那双冰蓝的眼眸,依旧死死盯着维生舱中昏迷的柳青,以及那悬浮的、被激活了部分指引功能的星髓。
“家主!”梁卉惊呼,立刻扑过去,将一颗七彩霞光流转的“九转还魂丹”塞入上官燕舞口中,同时金针连闪,封住她几处崩裂的经脉。
“咳…咳咳…”上官燕舞艰难地咽下丹药,药力化开,才勉强压住翻腾的气血和撕裂般的精神剧痛。她抹去嘴角血迹,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坐标…已显…立刻…解析星髓指向…调整航向…全速前进…目标…归墟回廊深处!”
她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隔离舱,最后落在柳青苍白的小脸上。“他…做到了。星髓的钥匙…活了。”
***
与此同时,远离寒渊号编队航向的深邃虚空。
一艘小巧、涂装成深灰色的“寒鸦号”侦察舰,正如同幽灵般滑入一片狂暴的空间乱流边缘。舰内,只有冰冷的机械运转声。
欧阳晓晓被束缚在特制的座椅上,手腕脚踝扣着冰冷的磁力锁。她脸上泪痕已干,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空洞。唯有那双曾经勾魂摄魄的狐狸眼深处,残留着一丝破釜沉舟后的死寂平静。
凌寒站在主控台前,冷峻的面容在仪表盘幽光的映照下如同雕塑。他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操作。
“‘暗影信标’发生器启动…模拟目标烙印波动…强度设定:最大。”
“自毁程序加载…倒计时启动:30星秒。”
“航向锁定:乱流核心区。”
冰冷的电子音在狭小的舰桥内回荡。
“30…29…28…”
欧阳晓晓闭上了眼睛。她仿佛又看到了杜莺歌临死前那解脱又带着一丝悲悯的眼神,听到了天工城守卫者在炮火中最后的怒吼。悔恨如同毒藤,缠绕着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痛楚。成为诱饵,是她唯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赎罪。
“10…9…8…”
凌寒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代表寒渊号编队的光点,确认信标信号完美模拟了欧阳晓晓体内残留的影主烙印波动,足以以假乱真。他按下了最后的确认键。
“3…2…1…程序启动。执行‘断尾’。”
嗡!
寒鸦号侦察舰尾部,一个肉眼不可见的能量装置猛地爆发出强烈的、与影主力量烙印同源的波动信号!这信号如同黑夜中的巨大灯塔,瞬间穿透空间乱流,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下一秒,寒鸦号引擎全开,带着这道刺目的“信标”,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前方那足以撕裂小型星舰的狂暴空间乱流之中!
几乎就在寒鸦号被乱流吞没、信标信号被干扰湮灭的瞬间。
在距离这片乱流区数个星域之外的、一片由破碎星云构成的阴影地带。
一艘造型狰狞、如同由无数扭曲骨骼拼接而成的巨大暗色战舰——“影骸号”——静静地悬浮着。
战舰深处,一个完全由流动暗影构成的王座上。
那个曾被上官燕舞以冰魄本源重创的模糊暗影,身体上那道贯穿的、边缘凝结着冰蓝霜痕的巨大伤口,正缓慢地蠕动、修复着。突然,祂的动作猛地一顿!
两道如同深渊裂缝般的猩红光芒,在祂面部的位置骤然亮起!一股恐怖而暴虐的意志瞬间扫过整片星域!
“哼…蝼蚁的挣扎…”冰冷、重叠、充满无尽恶意的声音在暗影王座间回荡。“竟然妄图用这种拙劣的诱饵引开本座?”
猩红的目光穿透战舰,仿佛能跨越无尽虚空,精准地锁定了寒渊号编队消失的方向。那目光,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以及一丝被彻底激怒的、毁灭性的寒意。
“找到他们。”
“星火熔炉…不容有失。”
“那个继承者…还有那柄钥匙…必须彻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