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曜神心释放的净化神辉,如同温暖的潮汐,洗涤着球形空间的每一寸角落。天穹之上,深蓝冰晶彻底消融,被污染的神骸与扭曲金属剥离了污秽的怨念黑丝,显露出暗红而厚重的金属本质,表面残留的古老战痕在神辉下流淌着微光,如同凝固的史诗。空间稳固,弥漫的不再是混乱煞气,而是一种沉静、肃穆、带着无尽悲怆与新生希望的神性气息。
黄天越落回暗金平台,身形沉稳如山。心口熔炉烙印平缓而有力地搏动,紫金神焰内敛,却透着比之前更加深邃厚重的力量感。掌中赤曜神晶留下的温润触感犹在,一缕玄妙的联系,如同无形的丝线,将他与上方那搏动的巨大神心紧密相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神心内部流淌的磅礴神能,以及那核心处,赤曜神晶如同定海神针般散发出的纯净本源。
“天越!”杜莺歌挣扎着坐起,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与难以言喻的复杂。她左臂直至肩胸的神焰纹路不再是黯淡的图案,而是如同活着的赤金脉络,流淌着温暖而强大的神性光辉。九幽寒毒彻底清除,体内枯竭的经脉被一股精纯温和的力量充盈、滋养,虽然本源依旧亏损,但生机已然稳固,甚至比受伤前更显出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坚韧。她看着黄天越,美眸中水光潋滟,有感激,有后怕,更有一种找到归属的安心。
“莺歌姐!你醒了!太好了!”梁卉抱着依旧沉睡但气息平稳的柳青,几乎喜极而泣。柳青眉心印记上的深蓝冰痕消失无踪,只余下一点温润内敛的赤金印记,小脸红润,呼吸绵长,仿佛只是陷入了甜睡。
上官燕舞收剑入鞘,走到黄天越身侧,清冷的眸子扫过他,确认他并无大碍,又看向焕然一新的空间和恢复生机的同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她目光最终落向上方那巨大神圣的赤曜神心,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此地不宜久留。”黄天越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沉稳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神晶现世,神心复苏,动静太大。冰语圣殿的妖妇虽遁逃,但其背后的老狗必然有所感应。此地已成风暴之眼,迟则生变。”
他目光扫过杜莺歌和柳青:“莺歌、柳青虽无性命之忧,但莺歌本源受损,柳青年幼体弱,经不起更多波折,需寻安全之地静养恢复。”
杜莺歌点点头,强撑着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新生的力量,左臂神焰纹路微光流转:“我无碍,可以行动。神心意志…给了我指引,废墟深处,似乎还有一处与赤曜之心相连的隐秘空间,曾是神王最后的工坊与避难所,或许…相对安全。”
“走!”黄天越当机立断。他心念微动,尝试通过掌心神晶留下的联系,引动上方赤曜神心的一丝力量。
嗡!
赤曜神心仿佛回应般,一道柔和的赤金光柱自核心处投射而下,精准地笼罩在平台众人身上。光柱中蕴含着温暖的神性力量和一股奇异的传送意志。
光芒一闪!
空间微微扭曲,众人身影瞬间从平台消失。
再出现时,已不在那巨大的球形空间。眼前景象骤然一变,饶是黄天越和上官燕舞心志坚韧,也不由得心神一震。
这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洞,其规模远超之前的兵冢核心!洞顶高不见顶,隐没在朦胧的赤金色光晕之中。而洞内,并非自然形成的岩层,而是…一座城!
一座由无数暗红色、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大建筑构成的、风格迥异于当世的古老城市!
城市的主体并非砖石土木,而是由难以想象的庞大金属结构构成。无数粗壮如龙、表面铭刻着玄奥符文的金属巨柱支撑着穹顶。街道宽阔,但并非笔直,而是以一种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弧度延伸,如同凝固的熔岩河流。街道两旁,矗立着一座座风格奇特的建筑:有高耸如塔、顶端悬浮着巨大赤金光球的金属尖碑;有浑圆如巨卵、表面光滑流转着能量纹路的金属堡垒;有如同被巨力撕裂、却又被强行熔融修复的金属巨舰残骸,被改造成了住所;更有无数巨大的、形态各异的金属手臂、齿轮、管道裸露在外,构成建筑的一部分,仿佛整座城市本身就是一件庞大到极致的战争机器或锻造工坊!
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种黯淡却恒久的赤金色光芒中,光源来自穹顶那些朦胧的光晕,以及城市各处巨大金属结构上自行散发的微弱神性光辉。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煞气,而是一种混合了金属冰冷、熔炉余温、以及古老尘埃的奇异气息,沉静而厚重。许多建筑已然倾颓,被厚厚的金属尘埃覆盖,断裂的管道流淌出早已凝固的暗红金属流,巨大的齿轮卡死在锈蚀之中,无声地诉说着辉煌的逝去与时光的残酷。
“这…这是…”梁卉抱着柳青,看着眼前这宏伟而破败的金属之城,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天工城…”杜莺歌失神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左臂的神焰纹路微微发烫,无数破碎而模糊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传说中…赤曜神王以无上伟力,引动地心熔炉,汇聚诸天神金,由座下‘天工神匠’们亲手打造的…最后的堡垒与工坊…神王陨落前,将部分核心族人及传承…转移至此…原来…它就在赤曜之心下方…以神心之力维系、隐藏…”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悲凉。
黄天越紫金色的瞳孔扫过这座沉寂的金属之城,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与赤曜神心同源却更加内敛的神性力量。心口的混沌熔炉烙印传来清晰的感应,这里的金属,这里的结构,都蕴含着一种被岁月尘封的、独特的“器”之意志,与他的熔炉之道隐隐契合。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整座城市被一层无形的、极其强大的能量屏障笼罩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探查,也压制了内部能量的剧烈波动。这或许就是它能隐藏至今的原因。
“好地方!”黄天越眼中精光一闪,“此地神性内蕴,屏障隔绝,正是绝佳的休整之所。莺歌,你可知哪里适合落脚?”
杜莺歌闭目感应片刻,指向城市中央区域一座最为宏伟的建筑——那是一座如同倒扣巨鼎、通体由暗沉如血的神金铸造、顶端悬浮着一颗巨大黯淡赤金光球的建筑。“那里…是‘神匠熔心’,天工城的核心,也是神王意志投影之地…屏障的核心节点所在,应是最安全之处。”
“走!”黄天越点头。他收敛气息,混沌威压内蕴,如同融入环境的猎豹。上官燕舞翠绿长剑虽未出鞘,但剑气已如无形的蛛网般悄然散开,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细微动静。梁卉抱着柳青,紧跟在杜莺歌身侧。
队伍沿着宽阔而布满尘埃的金属街道,向着城市中央的“神匠熔心”进发。脚下是冰冷的金属地面,踩上去发出空旷的回响。两侧巨大的金属建筑投下深邃的阴影,那些裸露的齿轮、断裂的管道、凝固的金属流,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空气死寂,只有众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回荡,更添几分压抑。
行至半途,经过一片由无数巨大金属手臂构成的“森林”区域时,上官燕舞的脚步猛地一顿!清冷的眸子瞬间锐利如剑,锁定前方一处巨大金属手臂基座下的阴影!
“谁?!”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嗤!
一道凝练如针的翠绿剑气无声射出,直刺阴影!
阴影中,一道粉色流光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弹射而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气!流光在不远处一块断裂的金属平台上凝实,显露出欧阳晓晓狼狈的身影。
她此刻的模样比之前更加凄惨。粉色的衣裙多处撕裂,沾染着暗红的污迹(不知是血还是金属锈蚀),左肩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凝结着幽蓝的冰晶,显然是被空间乱流所伤。她脸色惨白如鬼,气息虚浮紊乱,原本妖媚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怨毒与惊惧,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她右手紧紧捂着小腹,指缝间有暗金色的光芒隐隐透出,似乎正竭力压制着什么。
“咯咯咯…”欧阳晓晓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眼神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盯着黄天越,“黄天越!上官燕舞!你们这群小杂种命还真是硬!永寂之种都没能葬送你们!”她的目光扫过气息平稳的杜莺歌和沉睡的柳青,尤其是看到柳青眉心那纯净的赤金印记时,眼中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赤曜神晶…竟然真的被你们拿到了!”
“妖妇!你竟还没死!”杜莺歌美眸含煞,左臂神焰纹路瞬间亮起,一股凛然的神性威压透体而出!虽然本源有损,但此刻融合了部分神心意志的她,气势已截然不同。
“老身命硬得很!”欧阳晓晓怨毒地尖叫,“若非空间崩塌时,老身被那该死的赤曜神辉扫中,又被乱流卷走,岂容你们在此得意!”她看向黄天越,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黄天越!把赤曜神晶交出来!否则,老身拼着引爆体内这缕‘永寂冰魄’,也要拉着你们同归于尽!此地屏障虽强,也挡不住冰魄本源的自爆!你们谁都逃不掉!”
她捂着腹部的右手猛地用力,一缕极度冰冷、极度凝练、带着毁灭性死寂气息的深蓝光芒,从她指缝间透射出来!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金属地面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幽蓝冰霜!
永寂冰魄!冰语圣殿长老级人物才能凝练的本源冰种,威力虽不及之前引爆的永寂之种,但若在其体内近距离自爆,威力也足以重创甚至灭杀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此地空间相对封闭,后果不堪设想!
梁卉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抱紧了柳青后退一步。杜莺歌也脸色一变,左臂神焰升腾,护在身前。
上官燕舞翠绿长剑瞬间出鞘半寸,冰冷的剑气锁定欧阳晓晓,但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发动。
“同归于尽?”黄天越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惧之色,反而露出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嘲讽。他紫金色的瞳孔平静地看着状若疯狂的欧阳晓晓,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欧阳晓晓,你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我黄天越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心口的混沌熔炉烙印微微一亮。
嗡!
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赤金神芒在他掌心浮现。这缕神芒出现的刹那,欧阳晓晓腹部透出的那缕永寂冰魄之光猛地一滞!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剧烈地颤抖、收缩起来!她体内强行压制的冰魄之力瞬间变得狂暴而难以控制!
“呃啊!”欧阳晓晓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指缝间透出的深蓝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要失控反噬!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赤曜神晶的力量!那是真正克制永寂冰域本源的至高神性!
“你的冰魄,在我面前,不过是…炉中残雪。”黄天越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冰冷彻骨,“想自爆?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冰魄先炸,还是我的神晶之力,先把你从内到外…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