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深秋的一天晚上,“远渔618”号拖网渔船正行驶在上海东海大桥东侧海域,距离洋山港大约还有十七海里。
没啥事干的老周蹲在驾驶室角落,右手里捧着个搪瓷缸,茶叶沉在满是茶垢的缸底。他时不时端起杯子抿一口热茶。
老周大约五十出头,脸上满是皱纹,左眉骨下还有一道寸许长的疤痕。那是二十年前他拖网时,被绞绳崩开的铁销子划的。
“周哥,这雾怎么这么邪门?”年轻船员小张盯着雷达屏幕,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刚才还能看到桥的灯光,这才半小时就全没影了,现在能见度撑死不到五十米。”
老周抬眼扫了眼窗外,乳白色的浓雾像掺了棉絮,把船身裹得严严实实,连船头的探照灯都只能打出一团模糊的光晕,照不透半米就被吞噬。
东海大桥这片区他跑了三十年,知道这里的雾有多难缠。平流雾一来,说遮就遮,不带一点征兆,有时候连GpS信号都能给搅得飘移。
“慌什么。”
“把AIS开双频,高频调到洋山港交管频道,每隔十分钟报一次位置。”老周灌了口热茶,茶梗在嘴里硌得慌,“另外,用内部频道喊甲板上的老王,让他把所有安全灯都拧亮检查一遍。,这鬼雾天,多亮一盏灯也好,别学那帮抠门货省电。。”
小张应了声,刚伸手去够对讲机,雷达屏幕突然“滋啦”响了一声,原本密集的船舶信号里,多了个奇怪的光点。
那光点不在航道上,正从东南方向朝自己的渔船飘来,速度不快,却透着股反常。
“周哥,你看这个。”小张的声音有点发紧,“没有船名,没有SI码,就一个裸点。”
老周几步跨过来,手指按在屏幕边缘。
雷达上的光点呈不规则圆形,不像货轮的长条形,也不是海警船的菱形。更怪的是,它移动的轨迹特别直,完全不受海流影响。
他眯眼扫过光点旁的空白数据栏,“船名、SI码、航向数据全是空的?”
“全空的!就是个裸点!”小张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这片是繁忙航道,就算是小舢板也得挂AIS,哪有这么不明不白冒出来的东西?”
“用望远镜看看。”老周抓起驾驶台挂钩上的望远镜。镜筒上还挂着去年渔汛时缠上的渔网丝。他猛地推开侧窗,冷风夹着雾水灌进来,带着海水特有的咸腥味,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浓得化不开的,把海面裹得严严实实,只有海浪拍击船身的“哗啦”声,还有远处洋山港传来的模糊汽笛声。
老周把望远镜贴在眼上,镜片上的雾气让视线更模糊,他掏出衣角的布擦了擦,刚要再看,小张突然扯着他的胳膊喊了一声:“灯!那边有灯!”
老周顺着小张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雾幕深处,隐约透出一点昏黄的光。那光跟他见过的所有船灯都不一样:不是现代货轮的LEd白光那样刺眼,也不是航标灯的红光那样有规律地闪烁。
那光就那么稳稳地亮着,连风都吹不晃这光。
“距离多少?”老周的声音沉了下来,握着望远镜的手不自觉收紧。
小张手指快速地敲着键盘:“大概八百米,还在靠近。速度……五节左右,匀速。一直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