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前的铁栅栏门没锁,只用一根锈铁链松松地拴着,院子里的杂草长得齐腰高,里面掺着破塑料瓶、生锈的铁桶,还有个没了胳膊的塑料娃娃。娃娃的脸朝上,雨水顺着它的眼眶往下流,就像是娃娃在哭流下的眼泪。
楼的正门是两扇朽坏的木门,门楣上刻着“1903”,字迹被雨水泡得发黑,门没关严,留着条缝,风从缝里钻进去,又从碎掉的窗洞里钻出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对面就是以前的乱葬岗?”林夏喝了口热奶茶,捧着奶茶杯暖了暖冻僵的手指,看向2号正对面的斜坡。
“对,现在改成咸道花园了。”陈默点头,往斜坡上指,“论坛里说,日军占领的时候,2号楼里死的人太多,日军来不及拉走的就直接拉到对面坡上随便一埋。后来国家医院扩建,把坟平了,改成了现在的公园。你看那些树都长得特别粗壮,据说树根
林夏往斜坡上看,花园里的樟树确实粗壮,树干上爬满了青苔,枝叶茂密得遮天蔽日,即使是白天,树下的石板路也显得暗沉,路灯是复古的铸铁样式,灯杆上缠着一圈圈的藤蔓。
掏出手机,林夏打开提前存好的1941年香港地图,高街2号的位置标着“国家医院护士宿舍”,对面的斜坡则明确写着“西营盘平民坟场”,而2024年的电子地图上,那片区域只有“般咸道花园”和“西营盘社区中心”。
“我们什么时候进去?”陈默的声音带着期待,又有点发颤。她举着手机对着这栋高街鬼屋拍照,镜头被雨幕弄的有点模糊,屏幕里的红砖楼歪歪扭扭,墙面上的藤蔓像黑色的纹路爬满画面。陈默不停按快门,连楼前荒草里那个没胳膊的塑料娃娃都拍了进去。
“等雨小点儿。”林夏目光落在2号楼那扇半开的木门上,她倒不是怕论坛里说的“灵异事件”,是怕雨太大,楼梯湿滑摔一跤事小,要是把手机摔进水,拍不了建筑细节,这趟调研就白来了。她论文里还空着的“日军占领时期建筑内部结构”部分,全指望这次实地拍的照片来填了。
两人站在711的屋檐下等了半小时,雨不但没小,反而更密了,砸在伞上“啪啪”响。陈默耐心耗得差不多了,拉了拉林夏的袖子:“要不就现在进去吧,你看我们裤脚都湿完了,再等下去也一样。大白天的,那么多人在旁边,不会有事的。”
陈默指了指旁边的茶餐厅,里面亮着暖黄的灯,隐约能看见有人在吃饭,“真有事,我们喊一声,肯定有人听见。”
林夏抬头看了眼天,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论文提纲,“日军占领时期建筑用途”那栏。她咬了咬牙:“走。”
穿过高街时,林夏特意放慢脚步,仔细观察了下2号楼周围的建筑。
左边是栋翻新的唐楼,一楼开着家茶餐厅,亮着暖黄的灯,隐约能听见里面的人声,右边是间关闭的杂货店,卷闸门上喷着“旺铺出租”,斜对面的7-Eleven亮着白灯,店员正趴在柜台上看手机。
2号楼像被时光隔绝开,红砖墙在雨里泛着暗沉的光,连只飞鸟都不愿靠近,一辆路过的黑色轿车到了楼前,都特意往路中间打了把方向盘,绕着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