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爱丽丝脸上难以掩饰的讶异神情,黄泉似乎理解她的困惑,主动用那平淡的语调解释道:“不必惊讶。接触过那种层级的‘虚无’力量后,如果内心有与之共鸣的‘空虚感’,便会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一些……痕迹。”
“内心的空洞越大,则沾染越多,留存越久。”
她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但也只有在这条道途上,行之已深之人,才能察觉到这种痕迹。”
爱丽丝恍然,脑海中瞬间回响起焚风在交战时的低语——“你正在坠入虚无”。
那个绝灭大君,同样凭借这种特殊的、针对内心“空洞”的感知,窥见了她当时因文明彻底失落、身处陌生时代的巨大隔阂感,以及因信念动摇而产生的深刻迷茫与虚无倾向。
“这会有什么影响吗?”爱丽丝追问,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她可不想身上一直带着这种无形的“标记”。
黄泉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爱丽丝此刻沉静的外表,看到了更深层、更久远的一些东西:“此前……或许有。”
“我不知道你有怎样的过往,”她的语气依旧缺乏波澜,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意味。
“但从某些残留的迹象来看,你之前所沾染的‘虚无’的量……恐怕相当的多……”
这句话让爱丽丝心中一沉,仿佛又触碰到了那段自我质疑、探寻存在意义的灰暗时期。
那份沉重与迷茫,曾是如此真切。
然而,黄泉的话锋随即一转,她那几乎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近乎欣慰的浅淡笑意:“但如今……”
她看着爱丽丝,那双空洞的眼眸似乎也因此染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神采。
“已经相当淡薄了。”
黄泉最后轻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经由她特殊感知确认的、确凿无疑的事实。
“也许,你内心的空洞,被填补上了一些……也说不一定。”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拿着那份标记好的地图,步态平稳地融入了观景平台外稀疏的人流之中,紫色的长发在梦境特有的、温暖而不真实的光线下,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带着一些寂寥的背影。
爱丽丝独自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抬起,轻轻触碰着胸前那枚吊坠。
冰凉的触感传来,却无法冷却她心中因黄泉话语而泛起的涟漪。
内心的空洞……被填补上了一些?
是因为找到了星这样可以毫无负担、轻松相处的朋友,感受到了久违的、纯粹的友谊温暖?
是因为在贝洛伯格和昂皮斯,切实地运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了他人、见证了文明的新生与和解,重新找到了“守护”的实感?
还是因为……站在璀璨的舞台上,用源自故土的歌声连接起陌生的心灵,感受着那份跨越时空的情感共鸣与纯粹的喜悦,找到了另一种形式的传承与存在意义?
她不太能确定具体是哪一件事起到了关键作用,或者,是所有这些经历如同涓涓细流,汇聚在一起,悄然滋养了那片曾几近干涸的心田。
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黄泉所说的,或许是真的。
那份曾经沉重得让她在夜深人静时会不自觉审视自身存在价值、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阴霾,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真的变淡了许多,如同被阳光逐渐驱散的晨雾。
一种新的、微小的,但确实存在的重量,正在她的心中沉淀下来,那是属于“现在”与“未来”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