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工造司(1 / 2)

“今天先聊到这吧,再待下去真的要被抓现行了。”

银狼挥了挥手。

随后,那投影闪烁了几下,最终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粒消散。

只剩下爱丽丝独自伫立在空旷的平台上。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冷的合金栏杆。

神情逐渐变得淡漠。

她知道,银狼最后那些略显拙劣的解释,不过是一层覆盖在残酷真相上的薄纱,试图安慰她这个“交易对象”。

那骇客天才面对数据漏洞游刃有余,却在他人的泪水面前显得手足无措。

“呵……”一声极轻的自嘲从爱丽丝唇边流露而出。

她微微偏过头,抬手,用指腹极其迅速地轻拭了一下眼角。

一点湿冷的触感残留其上。

真的……流泪了?

爱丽丝怔怔地看着指尖那点微不可察的水痕。

失态了啊……

她在心底重复着这个判断。

好在自己及时接上了银狼的话茬,用那点“不满”强行将满溢而出的情绪压下,勉强蒙混过关。

分明在踏上无尽星海之旅的那一刻,就已确知温德兰的毁灭,那曾经的家园早已化为宇宙尘埃。

仅仅是因为得知毁灭的方式并非预想中的天灾或外敌碾压,而是源于内部的倾轧与崩塌,这迟来的“细节”,竟能在她早已坚若磐石的心防上凿开一道裂缝,引出这陌生的咸涩?

“真奇怪啊,我。”

她低声呢喃,声音在空旷的阵心显得格外清晰,又迅速被低沉的嗡鸣吞没。

镜面般光滑的金属壁映出她模糊的倒影,那双总是平和的眸子,此刻却蒙着一层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水雾。

这陌生的脆弱感让她困惑。

她经历过炼狱。

感情深厚、并肩作战的战友在眼前被可怖古兽的吐息瞬间灼烧、汽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只有刺鼻的焦糊味和漫天飘散的光尘。

那一刻,心脏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撕裂,但她握紧的武器不曾脱手,挺直的脊背不曾弯曲。

没有彷徨,只有将悲恸熔铸为复仇烈焰的决绝。

她踏足过真正的尸山血海。

文明的残骸堆积成令人作呕的山峰,断肢、扭曲的金属与凝固的暗红构成了脚下唯一的路。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甜腥。

她踩过那些曾属于父亲、母亲、手足的破碎肢体,眼神冷峻如极地寒冰,心中翻涌的是对敌人的愤怒与守护的执念,而非动摇的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战友、亲人的牺牲、文明的惨状未能让她落泪,而仅仅是一个关于故乡毁灭方式的、甚至可能存疑的“猜想”被印证,这迟来了不知多久的“真相”,却让她久违的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

记忆的深处一片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名为“职责”的障壁。

“爱丽丝,你要记住。”,记忆中那沾满鲜血的男人说着,“身为指挥官应当保持绝对的理性。”

“不要用眼泪,遮蔽你的目光。”

啊,是从那之后……她便丧失了流泪的权利。

这份迟来的、为“方式”而非“结果”流淌的泪水,让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那个被自己刻意压抑、淡化,属于“爱丽丝”本身的灵魂内核

——一个并非生来就背负责任,也曾有血有肉,会心碎的“人”。

————

与此同时——罗浮·工造司

一踏入工造司外围区域,巨大的声浪与混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目光所及,建筑风格磅礴而奇诡。

巨大的桁架结构并非简单的堆砌,而是以一种特有的规律交织层叠,流畅地嵌入宏伟的殿堂与高耸的冶炼塔楼之中,形成极具力量感的金属经络。

这些骨架闪烁着暗沉而温润的金属光泽,有些部位覆盖着历经千百年烟熏火燎形成的深色包浆,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沉淀与无数匠人的汗水。

穹顶撒下的天光,照亮下方繁忙的景象——或者说,本该繁忙的景象。

此刻的工造司,笼罩在一种紧绷的异常氛围中。

爱丽丝的预判倒是精确——神策将军景元,果然将“奇兵”的重任,稳稳当当地安在了列车组的肩头。

他们的新目标:取道这工造司,前往丹鼎司洞天,那里毗邻着建木封印所在的鳞渊境。

随后众人将在此,展开反攻。

“这神策将军,我看不如改名叫‘奇兵将军’算了!”三月七叉着腰,撇着嘴吐槽。

星在一旁赞同般的点点头。

“多谢伏季骁卫引路。”

瓦尔特·杨镜片后的目光沉稳地扫过工造司入口处混乱的景象,向身旁那位身着云骑轻甲、气质干练的云骑颔首致谢。

他们刚从太卜司行至于此,若非有这位景元将军指派的骁卫伏季随行,穿越层层戒严、岗哨林立的区域,光是身份核验与反复盘问就足以耗去大量时间。

伏季的存在,正是一张高效的通行证。

“杨先生不必多礼。”伏季拱手回礼,清俊的脸上带着肃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