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岁寒抬手,轻轻拂过梨花的鬓边,指腹擦过她汗湿的鬓角,将一缕黏腻的发丝别到她耳后,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狎昵的意味。
“朕的梨花一向看得明白,偏偏不肯对朕说实话,是觉得这深宫寂寥,还是觉得朕,不可依托?”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
梨花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入汗湿的掌心,强迫自己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皇上天威浩荡,嫔妾心怀敬畏,是理所应当,至于深宫,有皇上在的地方,便是嫔妾的归处,何来寂寥之说。”
这话说得恭顺,却也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元岁寒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她总是这样,始终若即若离,这种抓不住的感觉,让他既恼怒又着迷。
手指顺着梨花脸颊的轮廓,缓缓向下,最终停留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并未用力,只是虚虚地贴着她温热的脉搏。
“归处……那为何朕总觉得,梨花心里藏着事,像隔着一层雾,让朕看不真切。”
无论他如何做。
“皇上,嫔妾……”梨花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元岁寒的拇指轻轻按上梨花的唇瓣,阻止了她未尽的话语。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声音低沉,“朕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梨花,告诉朕,今日在宜春宫,当你看到徐氏用命换来的孩子,被朕轻易地交给了旁人,当你看到皇后掩饰不住的失望,当你看到戚昭仪的幸灾乐祸,你在想什么?”
他想知道,在她心里,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他想知道,时至今日,深宫于她,是否仍是牢笼。
梨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他在逼她,逼她露出内里的真实想法。
他想要她的真心,想要她放下所有防备,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可是在这深宫之中,真心是最奢侈,也是最危险的东西。
殿内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身影在墙壁上交织,暧昧而纠缠。
梨花深吸一口气,瞬间涌上的情绪竟让她口不择言起来,“嫔妾在想,深宫女子,命运皆系于皇上之手,得宠失宠,生死荣辱,不过在皇上一念之间,嫔妾亦如此。”
这话大胆至极,说完,梨花便怔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元岁寒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梨花,按在她唇上的拇指缓缓移开,转而抚上她的脸颊,动作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你觉得朕无情?”
“嫔妾不敢。”梨花立刻否认,心跳如擂鼓。
“你不敢?”元岁寒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了然,“梨花,你可知帝王之术,首在平衡?后宫与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朕将皇子交给薛容华,并非全然无情,亦非全然算计,薛氏失子后心如死灰,这个孩子或许能给她一丝生机。而皇后,谢氏一族在朝中势力已然不小,朕不能冒险让一位皇子彻底落入掌控,这其中的权衡,你当明白。”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更何况,朕不信你看不出来,徐氏当真无辜吗?高氏是如何小产的?薛容华又是如何小产的?梨花,你这样聪慧,不会不知道,朕同样,也不会不知道。”
这话如同惊雷,在梨花耳边炸响。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后宫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知道每个人都在算计。
那他是否明白,这些算计,其实都是为了他。
罪魁祸首,是他。
梨花感觉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与周身的燥热交织,让她忍不住轻轻战栗。
元岁寒继续沉声说道:“可你心里,早已给朕定了罪,你认定朕无情,认定朕不值得依托。”
她们的心思,她们的算计,他看得分明,也早已习惯以此为棋,平衡前朝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