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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发生在三天后。帕尔马对阵国际米兰的友谊赛因暴雨取消,安德烈阴差阳错看了场中甲——浙江队对阵青岛西海岸。
雨水浸透的菜地球场,王钰栋在第83分钟替补登场。补时阶段,他在中线附近抢断,连过四人后小角度抽射——球击中门将后背弹回,他头球补射空门!绝平!
安德烈在直播间用意大利语尖叫:“adonna!(圣母啊)”
更让他震惊的是接下来的画面:进球后的少年没有庆祝,而是跑向球门,把卡在边网里的足球小心翼翼地掏出来,轻轻放回中圈。
“他在做什么?”安德烈问身旁的中国记者。
“习惯动作。听说他从小踢野球,丢一个球要赔二十块钱。”
那天深夜,安德烈修改了合同。新条款用加粗字体写着:
“保证赛季首发不少于15场,场均时间不低于60分钟。”
签字的空格旁,他画了个小小的足球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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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字前夜,王钰栋独自在基地加练。足球在积水洼间跳跃,像不安分的心事。
父亲突然出现在场边,扔过来一本《现代意大利语词典》。
“第203页。”他说完转身就走。
少年就着灯光翻开。那一页用红笔圈出个单词:riserva(替补)。旁边是父亲的笔迹:
“1998年,我在德国学会的第一个词。”
下一页是titore(首发),注释写着:
“2001年,我回国前学会的最后一个词。”
词典最后夹着张便签:“儿子,单词可以查,路要自己走。”
雨又下了起来。少年把词典塞进背包,继续颠球。足球砸在水洼里,溅起的雨水像碎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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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仪式在西湖边举行。安德烈递上钢笔时,王钰栋却从包里掏出个东西——只缝线歪扭的手工足球。
“用这个当签约球吧。”少年说,“我爸教我缝的。”
安德烈愣了下,突然大笑:“知道吗?布冯也喜欢缝足球减压。”
闪光灯中,王建国站在最远处。当儿子终于签下名字时,他悄悄退场,在湖边点了支烟。
手机震动,是儿子发来的消息:“为什么改主意了?”
他回复:“丁元英还说,忍是不忍,不忍是忍。”
对方正在输入许久,发来张照片——那本词典第520页,cio(勇气)被画了颗心。
回酒店的路上,安德烈好奇地问少年:“你父亲最后为什么同意了?”
少年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西湖夜色:
“因为他发现,你们要的不是中国梅西。”
“是什么?”
“是王钰栋。”
飞机冲破云层时,少年翻开父亲塞进行李的信。最后一行写着:
“记住,踢球不是要成为谁,是要成为不是谁都可以成为的你。”
亚平宁的阳光刺眼。王钰栋摸出那颗手工足球,指尖划过288道缝线。
每一道,都是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