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点上灯，星星陪着它。
溪水边，垒着篝火，阿雅不知站在那儿多久了。
她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陈迹还未走近，就发现她的身旁还蹲着另外一个男人。
他戴着帽子，捡起跟木棍，戳着柴火，嘴唇上叼着一根手工卷烟，面容倒是熟悉，陈迹一眼就认出他是死者的情郎了。
“他来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他看了一眼陈迹，“阿雅，如果你害怕了，就让我上吧。”
阿雅忧愁地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她点燃火堆，橙红色的火光照的雪白的脸颊发烫。
“我怎么会害怕呢，这是我的职责。”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做。
她深吸一口气，面向熊熊燃烧的烈火，刚要踏步进入，就被他厉声打断。
“……停下！”
他们都看向男子。
他艰难开口，“还是让我来吧，我不想做女朋友的未亡人。”
掌心流着汗水，又很快被蒸发殆尽，他耸立起肩膀，一把扯回阿雅，将她摔在草堆上，自己则踏入其中。
“等等！”
陈迹拦住阿雅，“没必要拦他。”
“为什么不能？”
“是他自愿为爱人牺牲生命，你又有什么资格拦着他。”
“哪有你这样的道理。”
“恋爱脑就是没道理的，要是讲道理就不是恋爱脑了。”
火，带给他的第一感觉是疼痛。
但很快，疼痛消失了，因为皮肉都熟了，神经坏死，哪里能感觉到疼痛。
可他的内脏却隔着肚子，被缓慢发烫变熟。
这种疼痛比表面的疼痛还要剧烈。
“等等，我不……”
“他不会是后悔了吧。”楚染爱扯扯嘴角，“快拿水救人啊，他反悔了！”
有些人躺在床上死去，所以他一辈子也分不清自己是懦夫还是勇士。
如果他有机会面临死亡，才会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究竟是勇士还是懦夫。
关于他临时反悔这茬，陈迹说不出任何贬低他的话语。
事到临头，再说还有屁用。
幸好就在溪水旁，三人将火扑灭。
男子浑身大面积烧伤，陈迹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判断他活不了了。
内脏被热火烤过，相当于夏季工人们常见的热射病。
内脏都熟了，就算立刻送到手术室，能活下去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后续的观察治疗，更需要投入大量精力。
阿雅趴在地上，不停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
“好可笑……”楚染爱看着这一幕，不由得低声说道，“我都分不清真心还是虚情了。”
距离喝药已经过去一整天，药效消失，她又能重新说话了。
正所谓要死就死，要活就活。
选择去死，却在死到临头突然想活了，后悔之际，也没法继续活了。
“你没见过喝农药自杀的，送到医院了后，抓着医生的手，求我们救救他……你说他们图啥呢？”
陈迹想到了自己。
若是他选择认命死去，死到临头又反悔想活下去了呢？
好不甘心。
他看着楚染爱的眼睛，心里又重复一遍：好不甘心。
“起码他真的要死了。”楚染爱没注意到陈迹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一抹蓝紫色的身影悄然出现，落在被打湿的柴火上，望着面前几人，呆呆地歪歪头。
忽然，它注意到了楚染爱。
经历了几秒钟的若有所思，它没有朝着食物飞去，而是直直向着楚染爱飞过去。
陈迹眼疾手快，挡在她的身前，“风，召来。”早就准备好的符纸破碎。
鬼蝴蝶被风卷住翅膀，朝着阿雅的方向跌去。
她同样注意到了这位不速之客，迅速用捕虫网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