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华手里的雪茄“啪嗒”一声掉在昂贵的地毯上,烫出了一个小洞。
他冲到窗边,只见厂区大门口,十几辆闪着警灯的执法车辆一字排开,黑压压的警察和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正以无可阻挡的气势涌入厂区。
带头的,正是那个在会上让他颜面尽失的年轻人——沈铭。
沈铭甚至没有看一眼办公楼,他只是对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手。
很快,一组执法人员径直冲向生产车间,另一组则直奔污水处理站。
“拦住他们!给我拦住他们!”李建华声嘶力竭地对着楼下大吼。
几个不明所以的保安和车间主管刚想上前阻拦,就被周正国带来的特警队员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干脆利落地按在了地上。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上,彻底浇灭了所有人的侥幸心理。
沈铭带着环保局的技术人员,走进了那个被李建华称为“祖宗”的污水处理车间。
一股浓烈的化学品气味扑面而来。那套从德国进口的、崭新的污水处理设备,正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然而,设备的外壳上,却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几个关键的阀门和管道接口处,甚至还结着蜘蛛网。
一名经验丰富的环保工程师上前检查了一番,回头对沈铭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鄙夷。
“沈主任,这设备,就是个摆设。电是通了,但核心的生化处理模块根本没启动。他们只是让水在里面空转了一圈,做做样子。”
沈铭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走到总控制台前,看着上面那几排闪烁着绿色光芒的指示灯,和屏幕上显示“一切正常”的运行数据,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把这里,查封。”他淡淡地说道。
“是!”
执法人员立刻上前,切断电源,在昂贵的德国设备上,交叉贴上了两条印着“清河县人民政府”的巨大封条。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在厂区一个隐蔽的角落,挖出了一个伪装成消防水池的巨大暗管。管口黑不见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里面未经处理的工业废水,正准备趁着夜色,再次流入清河。
人赃并获。
当沈铭带着人,出现在李建华的办公室门口时,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老板,已经彻底瘫软在了他的真皮老板椅上。
他的办公桌上,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几十个拨出未接的通话记录,联系人从县领导到市里的关系,无一例外,全部是红色。
“李建华,”沈铭走了进去,将一份查封扣押决定书放在他面前,“因涉嫌严重污染环境,你的工厂,从现在起,由政府接管。你本人,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李建华抬起头,那张肥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只剩下绝望和恐惧。他看着沈铭,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带走。”沈铭没有再看他一眼。
两名警察上前,一左一右,将这个曾经在清河县呼风唤雨的化工厂老板,像拖一条死狗一样,从他那张价值不菲的老板椅上架了起来。
在全厂几百名工人或惊愕、或茫然、或解脱的复杂目光中,李建华被押上了警车。
华泰化工厂的大门,被两张巨大的封条,彻底封死。
几乎在同一时间,同样的场景,在红星造纸厂、在河边的砂石料厂、在城西的电镀作坊区,同步上演。
整个清河县的工业领域,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强烈地震。
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
沈铭站在清河岸边,晚风吹过,空气中那股盘踞已久的刺鼻气味,似乎淡了一些。
他的手机响了,是女记者苏晴打来的。
“沈主任,我看到新闻了!你们县今天搞的这个大动作,真是……太震撼了!”苏晴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
“只是开始而已。”沈铭的语气很平静。
“我能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可能还在后面。”苏晴的职业敏感性让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我刚刚在网上看到,已经有一些自媒体,开始转发你们县工人失业、企业倒闭的消息了,标题起得很煽动,矛头……好像都指向了你。”
沈铭的目光投向远方缓缓流淌的河水,眼神深邃。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打响。明面上的敌人被扫清了,但那些隐藏在暗处,试图用舆论和民意来反扑的力量,才是更难对付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