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源的目的，根本不是阻止改革。
恰恰相反，他要利用这场改革。他要等自己这个“总设计师”在前面趟雷，把所有的硬骨头都啃下来，把所有的骂名都背上，然后，他再以一个“收拾残局者”和“最终完善者”的姿态出现，摘走所有的桃子。
而自己，就是那个注定要被牺牲的“刀”。
好一招“驱虎吞狼”，再来一招“雀占鸠巢”。
沈铭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抬起头，对着张敬源那“惋惜”的目光，露出了一个灿烂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张敬源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沈铭会是这个反应。他深深地看了沈铭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沈铭一个人。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晰的、由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织成的大网。
王建华、孙大海、环保局、工商局……这些人是网上的节点。
而张敬源，就是那只趴在网中央，操控着一切的蜘蛛。
他现在，终于看清了自己所有敌人的脸。
“笃、笃。”
门口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沈铭睁开眼，看到陈默正站在门口，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主任，书记让你过去一下。”
还是那间书记办公室。
赵长东正站在那副巨大的清河县地图前，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都走了？”他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飘忽。
“都走了。”沈铭回答。
“看到他们的脸了吗？”
“看到了。”
“怕吗？”赵长东终于转过身，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目光如炬地盯着沈铭。
沈铭没有立刻回答。
他想起了【洞察人心】看到的那些怨毒、算计和杀机。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报告书记，不怕。只是觉得，更有意思了。”
赵长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意和欣赏。
“有意思？好一个有意思！”他走到沈铭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你小子，对我的胃口！”
他收回手，脸上的笑意也敛去了，神情重新变得严肃。
“你戳了马蜂窝，现在所有的马蜂都盯着你。我虽然给了你一周的时间，但他们不会坐以待毙。这一周，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在你的方案里找漏洞，在你的执行中下绊子。”
赵长东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推到沈铭面前。
“这是今天会议的全程录音。你拿回去，好好听，好好想。谁是真心想办事，谁是阳奉阴违，谁是你的敌人，谁……又有可能是你的朋友。”
沈铭看着那支录音笔，心中了然。
这既是提醒，也是一份武器。
“我明白，谢谢书记。”他收起录音笔，准备告辞。
“去吧。”赵长东挥了挥手，“记住，你是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你有权调阅任何部门的任何资料。谁敢不配合，直接来找我。”
沈铭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县委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感觉自己像是刚刚从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走出来，浑身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掏出手机，准备给孙镇长打个电话，通报一下情况。
就在这时，手机“嗡”地一声，震动了一下。
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沈铭皱了皱眉，点开了短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拍的是一份文件，正是今天这场协调会的会议签到表。财政局、国土局、环保局、工商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在王建华、孙大海等几个抵触最激烈的局长的名字上，被人用红色的笔，画上了一个醒目的圆圈。
在图片的下方，紧跟着发来了第二条短信。
只有一句话。
“小心他们，也小心……张敬源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