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主任，是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核对一下，下午送过去的那份文件，内容数据都没问题吧？既然阿姨在，那就不打扰了，你好好养伤，工作上的事先放一放。”
“文件”？“数据”？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
它完美地解释了之前那条“鳖翻了”的短信——可以理解为“文件已收到，内容已确认”的暗号。
而那句“既然阿姨在”，更是显得格外懂事和体贴，瞬间将一个神秘的“爆料人”，包装成了一个关心领导、尊重长辈的优秀下属。
说完，对方不等沈铭回答，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传来，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超过三十秒。
沈铭暗自松了口气。这个神秘的盟友，不仅消息灵通，应变能力更是堪称恐怖。隔着电话线，都能打出如此天衣无缝的配合。
他放下手机，端起汤碗，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然后对秦玉-兰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妈，您看，都住院了还躲不开这些事。一个同事，工作上的事，烦得很。咱们不管他，喝汤，汤都快凉了。”
他主动把话题拉回到“工作烦人”的轨道上，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工作压榨的可怜儿子。
秦玉-兰心里的疑云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对儿子工作状态的心疼。她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嗔怪：“谁啊这是？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催工作，你们单位领导也太不近人情了！不行，我明天得找你们陈书记说说，哪有这么使唤人的！”
沈铭一听，差点没把嘴里的鸡汤喷出来。
找陈书记？那还了得！
他连忙摆手：“别别别，妈，您可千万别。人家也是好意，怕我落下工作。再说了，我现在是县委办副主任，这些都是分内的事。”
“副主任？”秦玉-兰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得更深了，“官越大，事越多，人越累。我看你这主任还不如不当！你看你瘦的，脸都小了一圈。”
一旁装了半天木头人的王德发，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他连忙放下啃了一半的苹果，一脸崇敬地补充道：“是啊阿姨！我们沈主任就是太负责了！当初在青云镇的时候，那就是拼命三郎！为了老百姓的事，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常事。现在到了县里，肯定更忙了！”
这记助攻恰到好处。
王德发朴实的语言，比沈铭自己的任何解释都更有说服力。
秦玉-兰听着，看着自己儿子苍白的脸，叹了口气，眼神彻底软化了。她拿起勺子，又给沈铭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他嘴边：“行了行了，知道你辛苦。快喝，喝完好好休息，什么工作都别想了。”
一场惊心动魄的家庭谍战，总算是在一碗鸡汤的温情中，落下了帷幕。
沈铭靠在床头，小口喝着汤，感受着久违的、只属于母亲的温暖味道，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知道，今晚，他安全了。
喝完汤，秦玉-兰又絮絮叨叨地问了许多关于伤口、饮食、作息的问题，沈铭都用最乖巧的态度一一作答。最后，秦玉-兰心满意足地拿着保温桶去水房清洗，并勒令王德发也早点回去休息，不许再打扰沈铭。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沈铭一个人。
窗外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流动的光影，像是一条沉默的河。
沈铭躺在床上，脑子里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周立的“甲鱼宴”被搅了，钱卫国这把刀，用得又快又准。但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他（她）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对自己了如指掌？
这些问题像一个个漩涡，在他脑海中盘旋。
就在他沉思之际，枕边的手机，无声地亮了一下。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的提示音，只是一条推送消息般的无声亮屏。
沈铭心中一动，拿起手机。
屏幕上，依然是那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条新的信息。信息很短，却让沈铭刚刚放松下来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的对手，不止周立一个。”
“钱卫国，也不是你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