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呻吟，突兀地从沈铭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秦玉-兰的话被打断了，她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儿子。
只见沈铭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嘴唇发白，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原本还算挺直的腰板，此刻也垮了下去，整个人蜷缩了一下，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怎么了？伤口疼了？”秦玉-兰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眼神里的锐利瞬间被担忧取代。
沈铭没有立刻回答，他像是用尽了力气，缓缓地、颤抖地抬起眼，看向自己的母亲。那眼神，完美复刻了模拟器的要求——空洞，无助，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水光。
“妈……”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有点疼……我没事，您别担心……您继续说，我听着……”
他越是说没事，秦玉-兰就越是担心。
“还说没事！脸都白成这样了！”她立刻站起身，伸手想去摸沈铭的额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是不是刚才说话中气太足，把伤口扯着了？你这孩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铭虚弱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床头柜那个硕大的保温桶上，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孩子看到糖果般的渴望。
“妈，我就是……突然有点想喝您煲的汤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委屈，“在外面，吃什么都没味儿……”
这一句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秦玉-兰心中母爱泛滥的闸门。
刚才那个威风八面的“最高纪委书记”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疼儿子的普通母亲。
“哎哟，我的傻儿子！”秦玉-兰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手忙脚乱地拧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立刻弥漫了整个病房，“你看看你，在外面受了多大的罪！还跟我犟！快，妈给你盛一碗，我炖了一下午，路上一直抱着，还热乎着呢！”
她一边盛汤，一边絮絮叨叨：“医生怎么说？让不让吃油腻的？这鸡汤我把油都撇干净了，就喝点汤，补补元气……”
沈铭靠在床头，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活下来了。
一旁的王德发，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他张着嘴，手里的半个苹果都忘了捡。
这……这反转也太快了吧？
刚才还狂风暴雨，怎么一瞬间就春暖花开了？沈主任这招，简直是神乎其技！他算是学到了，对付家里领导，讲道理是下策，示弱才是上上策！
就在沈铭接过母亲递来的汤碗，准备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时。
“嗡——嗡——”
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沈铭端着碗的手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秦玉-兰的动作也停了，她刚刚缓和下来的眼神，又一次变得锐利起来。她瞥了一眼那亮起的手机屏幕，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这么晚了，谁的电话？”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沈铭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不是哪个小姑娘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