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不要命了!”医生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这么深的伤口,在山里捂了这么久,感染了怎么办?必须马上处理!”
他说着,就要拉沈铭上救护车。
“先送三爷走。”沈铭却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车上空间有限,耽误不了这几分钟。”
“你……”医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已经被抬上救护车担架的三爷,突然挣扎着要坐起来。
一个护士连忙按住他:“老人家,您别动,您有骨裂的可能。”
三爷却不理会,他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向车外的沈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王德发连忙凑过去,附耳倾听。
片刻后,他直起身,眼圈泛红,对着沈铭大声喊道:“沈主任!三爷说,他要看着你先处理伤口,不然他就不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个倔了一辈子的老头,此刻,却用这种方式,表达着他的关心。
沈铭看着车里那个固执的老人,又看了看周围一张张写满担忧的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不再坚持,冲着医生苦笑了一下:“行吧,那就麻烦你了。”
医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指挥着护士拿来消毒工具和纱布。
清洗,消毒,上药,包扎。
每一步,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村民们自发地围成一个圈,将沈铭和医生护在中间,挡住了山下的夜风。
钱晓晓站在圈外,看着这个男人沉默地忍受着盐水清洗伤口的刺痛,看着村民们自发维护他的举动,看着那个躺在救护车里的老人投来的关切目光。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官场”的认知,太过片面和冰冷。原来在这复杂的人情世故之下,也可以有这样滚烫的、不计回报的真心。
伤口处理完毕,医生给沈铭打了一针破伤风。
“行了,这几天伤口别沾水,按时换药。”医生交代完,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当医生这么多年,没见过你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干部。”
沈铭笑了笑,没接话。他走到救护车门边,对着里面的三爷说:“三爷,这下您放心了吧?到医院好好检查,养好身体。村里的事,有我。”
三爷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又有什么东西在重新凝聚。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抓住了沈铭的手。
那只手,干瘦,却出奇地有力。
“这石头村……以后,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松开手,躺了回去,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救护车门关上,闪烁着灯光,消失在盘山路的拐角。
直到车灯再也看不见了,沈铭才彻底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和背后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他靠在树干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村民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着他的伤势。
“沈主任,今晚就别走了,去俺家住!”
“对对,俺家婆娘炖了鸡汤!”
就在这片温暖而嘈杂的氛围中,沈铭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来电显示,让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来电人:县委办-周立。
那个处处针对他的资深副主任。
沈铭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冰冷而尖锐的质问声,穿透了山村夜晚的宁静,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寒意。
“沈铭!你人死哪儿去了?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县委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