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骨舟在泠最后力量的推动下,如同挣脱了缰绳的野马,冲破粘稠血浪,朝着那轮不祥血月指引的方向疾驰。身后血海魔影的咆哮与骸骨魔物的骚动逐渐远去,但众人心头的沉重却未减分毫。
前方,那片与血海炼狱格格不入的、生机勃勃的绿色海岸线越来越近。越是靠近,那股违和感就越发强烈。海岸上的树木葱郁欲滴,花草繁盛,甚至能看到蝴蝶翩翩飞舞,一派祥和宁静。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唐辞忧枯竭的灵嗅却隐隐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蛛网般遍布空间的……“编织”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被精心构造出来的幻影。
而悬浮于海岸上空的残破宫殿虚影,在血月红光映照下,更显得诡异。宫殿由某种白玉般的材质构筑,风格古老而华美,却被无数生机勃勃的藤蔓与奇异花卉缠绕覆盖,那些花朵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驱散了血月的红光,营造出一种圣洁的假象。
“小心,这里的气息很不对劲。”陆惊鸿压低声音,无常锁链悄无声息地环绕在众人周围,处于半激活状态,“看似生机,实则死寂;看似圣洁,内里却空无。”
晏栖梧点头,麒麟祥光内敛,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守护,将昏迷的裴昭野和萧研白护在中心。凤翎紧张地握紧了拳,残存的天凤离火在掌心明灭不定。
骨舟终于冲出了血海范围,船底接触到了松软的金色沙滩,停了下来。双脚踩在实地上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花草的清香,让人精神一振,仿佛连之前的疲惫和伤势都缓解了几分。
然而,这股生机太过“完美”,完美得不真实。
唐辞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舒适的表象,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灵嗅上。她的灵识虽然枯竭,但灵嗅的本能还在。她“闻”到了花草的香气,闻到了泥土的芬芳,但更深层,她“闻”到了构成这一切的“基础”——并非真实的物质,而是一种……由无数细微、纯净的“梦境碎片”与“生命愿力”被某种强大力量强行糅合、编织而成的“拟态”!
这里的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栩栩如生的“梦”!
“我们……可能进入了一个‘领域’,”唐辞忧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不确定,“一个由强大存在编织的……梦境领域。这里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当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祥和的环境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虽然迅速恢复了原状,但那瞬间的扭曲感却被所有人都捕捉到了。
“梦境领域?织梦者?”陆惊鸿立刻联想到了泠临消失前的话,“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但也可能……踏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就在这时,一阵空灵飘渺、仿佛能洗涤心灵的歌声,从远处那座被藤蔓缠绕的残破宫殿中传来。歌声没有歌词,只有优美的旋律,如同母亲温柔的摇篮曲,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神,生出眷恋与安宁之感。
“别被迷惑!”晏栖梧低喝一声,麒麟祥光微微震荡,将众人从那歌声的牵引中拉回现实。
歌声依旧在继续,但其中蕴含的精神影响对有了防备的众人效果大减。
“既然来了,总要去会一会这位‘织梦者’。”陆惊鸿眼神锐利,“是敌是友,总要见了才知道。”
众人稍作调息,由状态相对最好的陆惊鸿和晏栖梧在前,唐辞忧和凤翎护着伤员在后,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这片梦幻般的土地,朝着那座宫殿虚影走去。
脚下的草地柔软而真实,空气中的花香沁人心脾,甚至能听到远处林间传来的清脆鸟鸣。一切都美好得如同仙境,但越是如此,众人心中的警惕就越发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