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和灵魂被撕扯的剧痛,缓缓褪去,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疲惫,身体被掏空的虚弱。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座山,每一次使劲掀开,都伴随着剧烈的酸涩和针扎刺痛。
“草…大馋丫头”干涩嘶哑,不成调的气音,从唐辞忧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意识沉在浑浊的泥水里,费力地向上挣扎。最先恢复的是听觉,周围很安静,只有低沉大地脉动的嗡鸣。然后嗅觉,难以形容的味道霸道地涌入鼻腔。
浓郁泥土芬芳的厚重气息,龙脉,若有若无,熟悉又陌生的狐狸味,沈烬川的本火,还有,微弱缠绕在灵魂深处的阴冷腐败感诅咒,以及,霸道金属锋锐气息的冰冷煞气裴昭野。
这混杂的味道,一盆冷水,浇醒了混沌的意识。
我,没死?
还,能闻到?
那,我的“本钱”,还剩多少?
恐慌“必须立刻搞清楚亏了多少”的紧迫感,压倒了身体的虚弱。
“呃…”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唐辞忧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淡金色光芒涌入视野,晃得人眼前发花。模糊的视线里,映入眼帘的是流动着霞光的奇异“天空”,然后是巨大、古朴、令人心安又敬畏气息的黑色石碑轮廓,镇神碑。
身下是温润的触感,像是玉石。
视线艰难地转动,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燃烧着炽白火焰的竖瞳。
沈烬川半跪在唐辞忧旁边,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戏谑或暴躁的俊脸,此刻苍白得吓人,嘴角还残留着淡金色的血迹,妖异的竖瞳死死盯着我,里面翻涌劫后余生的狂喜,未消的余怒,还有紧张?
看到唐辞忧睁眼,他瞳孔猛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潮水般涌来,丹田里那株雷公根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它似乎不一样了,但唐辞忧没力气去细究。
脑子里念头清晰,亏大了,血亏,亏到姥姥姥爷家了。
这波必须连本带利讨回来。
唐辞忧费力地转动眼珠,聚焦在沈烬川那张苍白的脸上,嘴唇翕动,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干涩破碎执拗的音节:
“老…沈…”
“利…息…”
“从…今天…算起…”
每一个字弱得几乎听不见。这片暂时安静的禁地空间里,却清晰得很。
沈烬川脸上的狂喜和紧张,随即化为复杂的表情,被气笑了,终于放下了千斤重担,“果然如此”的无奈。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唐辞忧,吼了出来,劫后余生的沙哑和咬牙切齿的宠溺?
“算,老子给你算。本金,利息,九出十三归。利滚利,都算,等你好了,老子亲自押着裴昭野那混蛋,把他苍云宗库房搬空赔给你,行了吧?祖宗!”
他这吼声,打破了禁地的沉寂。
“唐师妹醒了?”萧砚白虚弱惊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旁边的弟子按住。
正在全力维持晏栖梧伤势稳定的几位苍云宗长老也惊愕地转头看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九尾本火焚身,龙脉气息抽取,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沈烬川吼完,唐辞忧听到“库房搬空”几个字,心头稍微那么一松。
丹田深处,那株经历了狂暴洗礼的变异雷公根,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异变。所有的叶片不再蔫头耷脑,而淬炼过的金属,奇异的暗金色泽,坚韧而充满力量感。
叶片边缘,那些原本漆黑如墨的诅咒纹路并未消失,反而变得繁复幽深,古老邪恶的符咒。
暗金的叶脉和漆黑的咒纹之间,丝丝缕缕纯白色,焚灭与生机气息的火焰纹路,九尾本火以及淡金色厚重沉凝的龙形纹路,龙脉气息,藤蔓般缠绕交织,妖异而神秘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