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三倒吸一口冷气:“这、这都是封建迷信...”
刘半仙冷笑一声:“那你来找我作甚?”
马老三哑口无言,掏出皱巴巴的几毛钱放在桌上,求了张符纸。
回家的路上,风更紧了,刮在脸上生疼。马老三攥着那张符纸,心里五味杂陈。他是新时代的人,相信科学,可眼前的事怎么解释?儿子的病来得突然,医生也查不出原因,只说是受了风寒。
可那梦呢?那脚印呢?那狐狸般的呜咽声呢?
快到家门口时,他碰见了邻居老赵头。老赵头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老三啊,听说你把保家仙的牌位扔了?”
马老三点点头。
“糊涂啊!”老赵头跺了跺脚,“咱们这地方,自古就信这些。长白山里的仙家,惹不得啊!我年轻时也不信邪,非要在狐狸洞附近开荒,结果你猜怎么着?第二年我那条腿就瘸了,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马老三心里一沉,老赵头的瘸腿他是知道的,确实是在一次开荒后突然就不能正常行走了。
回到家,铁蛋的烧还没退,呜咽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像狐狸的哀鸣。妻子已经哭成了泪人,跪在空神龛前不停地磕头。
“当家的,求你了,把牌位请回来吧!”
马老三看着儿子通红的小脸,心如刀绞。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生病,母亲也是这么守在炕前,而父亲则会恭敬地在狐仙牌位前上香祈祷。记忆中,每次上香后,他的病似乎真的就好得快些。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夜幕降临,风雪更大了,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马老三坐在炕沿,盯着那个空神龛,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作为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他实在不愿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作为一个父亲,他不能拿儿子的性命冒险。
“呃...爹...”铁蛋突然微弱地叫了一声,马老三急忙凑过去。
孩子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可那瞳孔不再是圆形的,而是变成了一条细缝,像猫科动物一样,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绿光。
马老三吓得后退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的土墙上。
这一刻,他所有的骄傲和固执都土崩瓦解。
“我认了!我认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重新立牌位!世代供奉!求大仙放过我儿子!”
他连滚爬爬地冲到灶房,从柴堆里翻出那块被烧焦一角的牌位,用袖子仔细擦干净,恭恭敬敬地放回神龛。又翻出珍藏的最后一点小米,做成供品,点上家里仅存的三炷香。
烟雾缭绕中,马老三跪在神龛前,磕了三个响头。
“祖上有眼,狐仙恕罪!马老三知错了!从今往后,定当时刻供奉,香火不断!”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磕完头起身的瞬间,似乎看见一只白狐的影子在窗外一闪而过。
第二天清晨,铁蛋的烧奇迹般地退了,瞳孔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孩子对前一天的事毫无记忆,只顾着要水喝。
马老三站在院中,看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长长舒了口气。粮仓旁的雪地上,那一串狐狸脚印已被新雪覆盖,再无痕迹。
许多年后,马老三的孙子考上了大学,学的是生物专业。暑假回家,看到爷爷又在给狐仙牌位上香,不免笑他迷信。
马老三只是眯着眼笑,往香炉里插上三炷新香,青烟袅袅升起,在夕阳的余晖中,仿佛化作一只白狐的形状,向长白山的方向飘去。
“有些事儿啊,信不信由你,”马老三喃喃自语,“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破了,心里总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