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这碑到底什么来历?”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赵支书长叹一声,放下碗筷:“屯里老人都说,那神碑镇住。至于是哪朝哪代的事,谁也说不清。”
我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这些怪力乱神一向嗤之以鼻。可那石碑的诡异和昨夜的怪梦,让我心里也开始打鼓。
指挥部会议上,意见分成两派。以小王为首的年轻人主张强行爆破,认为不能因迷信耽误国家工程。老一些的工人则面露忧色,说宁可绕开,也别冒险。
正争论不休时,刘奶奶竟拄着拐杖直接闯进了会议室。
“不能动啊,那碑底下压着东西!”她颤巍巍地说,眼睛里满是恳求,“五三年有个勘探队不信邪,非要钻探,结果钻头刚下去就涌出黑水,三个人当场就没啦!”
我心头一震,这事我从未听说过。
会后,我独自去了公社档案室,翻出一本泛黄的县志。在夹页中,竟真的找到一段记载:“黑水河畔有碑,无名无字,触之寒彻骨。光绪十二年大水,碑现三日,水即退,乡民以为神。”
我合上县志,心中五味杂陈。
当晚,我又梦见了那位白衣老者。这次他站在水边,身后是滔天巨浪。“石碑移位之日,便是水淹八方之时,”他说着,伸手指向水面,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竟看见小王和许多工友在水中挣扎。
我惊醒过来,冷汗浸透了背心。
第二天,我力排众议,决定修改设计方案,让坝基绕开石碑。许多人反对,尤其是小王。
“李工,你怎么也信这些?”小王不解地问。
我没有解释,只是坚持己见。最终,指挥部批准了我的修改方案。
水库合龙前一天,我带着几个老工人,在石碑前焚香祷告。说来也怪,那香燃起的烟不散不飘,直直上升,像一根透明的柱子。
一九五九年秋,黑水屯水库建成蓄水。那块无字碑永远沉入了水底,只有少数人知道它的存在。
多年后,我已退休,听说水库要清淤检修,特意回去看看。当年的小技术员小王已是项目总工,他接待了我。
酒过三巡,小王忽然压低声音说:“李工,有件事憋在心里很多年了。水库建成后第三年,我下去检查闸门,无意中靠近了那块碑...您猜我看见了什么?”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那碑周围的水像凝固了一样,而且...我好像看见碑上浮现出了字迹,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还有...还有一双眼睛在碑后面看着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第二天,我独自乘船到石碑所在的水域上方,只见水面平静如镜,深不见底。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位白衣老者,他站在水面上,向我微微点头,随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