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继续播放。三点二十分,枕头恢复原状,所有异象消失。而整个过程中,小雨睡得很安稳,甚至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我把视频备份到云端,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这张床确实有问题,而且那“东西”对小雨似乎没有恶意,甚至充满爱怜。但这更让我感到一种说不清的恐惧和——愧疚?为什么是愧疚?我说不清。
那天我提前下班回家,发现小雨正坐在床边发呆,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片。
“这是什么?”我问。
“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找到的。”她把纸片递给我。
那是一张手工裁剪的纸人,眉目清秀,穿着旧式旗袍,背后用毛笔小楷写着几行字:
“玉兰,一九三二年生,一九六零年殁。爱妻长眠于此,伴我余生。夫:陈国栋,一九六一年秋。”
纸人旁边还有一张更小的纸条,上面字迹不同,写着:“此床有灵,勿惊勿惧。情深者得佑,负心者得惩。”
我愣住了,这些字句在我脑海里翻腾。陈国栋——这名字我听过。奶奶以前讲过,上世纪六十年代,沈阳有个有名的木匠叫陈国栋,妻子早逝后,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用全部积蓄打造了一张极其精美的雕花床,说是要让妻子的灵魂有个归宿。床做成后不久,他也离世了。传说这张床几经转手,每个拥有它的夫妻都会经历一些奇异之事。
“这张床...它在安慰我。”小雨轻声说。
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眼中含泪。
“你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梦见...梦见我们吵架,你离开。”她低下头,“我没告诉你,是因为...”
我心头一紧。确实,最近工作压力大,我对小雨冷淡了许多,甚至动过逃避的念头。但我从不知道她如此不安。
“这床里的...是玉兰。”小雨抚摸着床柱上的雕花,“她感觉到我的悲伤,所以在夜里安慰我,就像她生前别人安慰她那样。”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我查了。”小雨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条她拍下的微档案记录:“王玉兰,二十八岁,因情伤自尽。其夫陈国栋,木匠,倾尽家财造床纳魂,次年郁郁而终。”
我怔住了,看着那张纸人,突然明白了我心中的愧疚从何而来——不单是因为买了这张诡异的床,更是因为我近来的冷漠,让小雨承受了我未曾察觉的痛苦。
那天晚上,我们把纸人重新放回暗格。但我暗中联系了一位懂行的老先生,他告诉我,这种“纳魂床”最好焚化,让亡灵安息。
“可是,”我在电话里犹豫地说,“它似乎...在保护我的妻子。”
老先生沉默片刻,说:“魂留人间,终非善事。了其心愿,方能往生。”
我回到卧室,小雨正坐在床上,轻抚着身边空着的位置,仿佛在抚摸什么。那一刻,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是嫉妒?是恐惧?还是醒悟?
“明天,我们把床处理掉吧。”我说。
小雨惊讶地看着我。
我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让它里面的灵魂安息。而且...”我深吸一口气,“我应该亲自保护你,而不是靠别人的灵魂。”
小雨眼中闪过泪光,点了点头。
我们决定按照老先生的建议,将床送至附近的寺庙超度后焚化。联系寺庙的前一晚,我们在床前点了香,摆了些水果,简单祭拜了陈国栋和王玉兰。
“谢谢,”小雨轻声说,“也请你们安息。”
那晚,我们最后一次睡在这张床上。半夜,我再次感觉到床垫震动,但这次不同——不是翻身,更像是轻轻的拍打,如同长辈对晚辈的安抚。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第二天,送床离开时,搬运工突然说:“奇怪,这床怎么变轻了?”
寺庙的僧人为这张床做了简单的超度法事。当床在后院被点燃时,我和小雨并肩站着,看着火焰吞噬那些精美的雕花。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一对穿着旧式服装的男女在火焰中相拥,然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