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鬼拍肩(2 / 2)

“欠债?”王建国一脸茫然,“我家祖辈都是本分人,没欠过谁啊。”

“不是钱财债,是命债。”陈老爷子压低声音,“回去问问你娘,一九六一年冬天,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发生过什么。”

王建国身体一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回家的路上,父亲一言不发。小丽从没见过父亲这样,记忆中的父亲总是笑呵呵的,即使生活再艰难,也从不把愁苦写在脸上。

“爸,一九六一年怎么了?”

王建国长叹一声:“那年是困难时期,你爷爷就是那年冬天没的。”

回到家,王建国直奔老母亲的房间。九十岁的王家奶奶坐在炕上,眼神已经有些浑浊。当听到“一九六一年”“村东头老槐树”时,她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你们...怎么知道那事?”老人声音颤抖。

在儿女的追问下,一段被掩埋的往事浮出水面。

一九六一年冬,饥荒席卷东北。小丽的爷爷王老栓和同村的赵老蔫一起被派去挖水库。一天夜里,两人因半块窝头发生争执,推搡间,王老栓失手将赵老蔫推倒,后脑撞在槐树根上,当场就没气了。

“你爹回来时,浑身都在抖。”王家奶奶抹着眼泪,“他说老赵睁着眼死的,右手还保持着抓东西的姿势。当时为了活命,你爹把老赵埋在了槐树下,谎称他逃荒去了。这事除了我,没人知道。”

王建国听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怪不得...怪不得赵叔家里人后来都搬走了,原来是...”

小丽肩上的疼痛突然加剧,那手印似乎又深了几分,隐约能看出五指蜷曲的形状。

“是赵爷爷...”小丽声音发颤,“他找我讨债来了。”

陈老爷子被再次请到王家。听完往事,他点点头:“这就对了,冤有头债有主。老赵死得冤,又没后人祭祀,成了孤魂野鬼,怨气自然就冲着老王家的后人来。”

“那该怎么办?”李桂兰急切地问。

“两个办法。”陈老爷子伸出两根手指,“一是强行送走,但我没十足把握,万一失手,丫头性命难保。二是做一场和解法事,让老赵安心上路。”

“怎么和解?”

“需要至亲之人,在子时到事发地点,烧纸认错,承诺超度。”陈老爷子顿了顿,“但有一点,认错之人要承担一部分怨气,往后怕是会体弱多病。”

“我去!”王建国毫不犹豫。

小丽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和粗糙的双手,心头一热:“不,爸,我自己去。这是我的劫,我自己扛。”

“胡说!我是你爹,哪有让闺女冒险的道理!”王建国瞪起眼睛。

最终,父女俩决定一同前往。

腊月廿七子时,月黑风高。村东头的老槐树在寒风中瑟瑟作响,光秃秃的枝桠像鬼怪的手指伸向夜空。

陈老爷子在槐树下摆好香案,点燃蜡烛。烛光摇曳,映出几张紧张的面孔。

法事开始,陈老爷子摇铃念咒,小丽和王建国跪在案前,一遍遍替死去的王老栓忏悔。随着法事进行,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小丽肩上的手印剧痛无比,几乎让她昏厥。

突然,一阵阴风刮来,烛火剧烈晃动,几乎熄灭。

“来了!”陈老爷子低喝一声,“老赵不肯原谅,他要带一个人走!”

小丽感到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向后拖。王建国见状,猛地扑上去抱住女儿,另一只手抓起一把纸钱奋力抛向空中。

“赵叔!冤有头债有主!我爹欠你的,我还!”王建国嘶声喊道,“求你放过我闺女!”

话音刚落,一阵更强烈的阴风席卷而来,槐树枝干剧烈摇晃,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小丽肩上的手印突然发出幽幽青光,一个模糊的老人身影在槐树下若隐若现。

“赵爷爷!”小丽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说道,“我爷爷对不起您,我们王家对不起您!我们会为您立牌位,年年祭祀,绝不让您再做孤魂野鬼!求您放过我们吧!”

老人身影停滞了一下,空洞的眼眶望向小丽。

陈老爷子抓紧时机,将一碗鸡血泼向槐树根,大声念诵超度经文。

渐渐地,风停了,槐树不再摇晃,小丽肩上的剧痛也开始减弱。那模糊的老人身影慢慢消散,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夜色中。

小丽低头看自己的肩膀,那乌黑的手印正在一点点变淡,最终只剩下淡淡的青痕。

法事结束后,王建国病了一场,休养了半个月才好转。小丽肩上的青痕又过了许久才完全消退,但每逢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痛,像是提醒她那段不可思议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