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师兄在哪儿?”
“千山,无量观。”
老梁一刻不敢耽搁,当即驱车前往千山。在无量观后院一间简陋的禅房里,他找到了毛师傅的师兄——清虚道长。道长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眼神清澈如孩童。
听明来意,清虚道长沉吟良久,才开口道:
“1998年,吉林曾有过类似案例,一尊邪木雕害得一家五口惨死。官方记录是煤气中毒,实则不然。当年处理此事的就是我师弟的师父,他因此重伤,不久便羽化了。”
老梁心头一紧:“那东西这么厉害?”
清虚道长点头:“东北这地方,历史悠久,战乱频仍,冤魂恶灵本就多。加上特殊年代,不少庙宇被毁,神像被砸,有些邪灵就附在破旧木雕上,借体还魂。你这尊,恐怕就是那时候的产物。”
回沈阳的路上,老梁心情沉重。清虚道长答应次日来店里做法,但这最后一晚,他必须独自面对那邪物。
当晚,老梁怎么都睡不着。半夜时分,店里又传来异响。他握着手电,一步步走向店门。
推开门的刹那,他看见木雕正趴在他收藏多年的一尊观音像上,那张木嘴一张一合,竟将白玉观音啃去一角。见老梁进来,它缓缓转头,三张脸上的眼睛同时睁开——那根本不是雕刻的眼睛,而是六只真实存在的、血红的眼球!
老梁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跑回里屋,用桌椅堵住房门,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早,清虚道长如期而至。一见店内的情形,他立刻皱起眉头:“它昨夜又进食了?”
老梁惊魂未定地点头。
“不妙,它力量又增强了。”清虚道长从袖中掏出一把古铜钱剑,又取出七盏油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好。
“老梁,你要想清楚,”法事开始前,道长严肃地说,“这邪物已与你气息相连,强行除去,你也会受损。”
“什么损伤?”
“轻则折寿,重则丧命。它啃噬的那些古董,每一件都与你心血相连,它通过破坏它们,已经与你建立了联系。”
老梁愣住了。他想起这些年来,每一件古董背后的故事——那只粉彩瓶是他用半年收入换的;那对青花碗是父亲临终所赠;那尊观音像是女儿出生时请来的,保佑她平安长大...
女儿!老梁突然想起在国外的女儿前天来电,说最近总是做噩梦,梦见一尊黑色木雕追她...
“做!必须做!”老梁斩钉截铁,“多少钱我都愿意!”
清虚道长点点头,开始念咒。七盏油灯应声而燃,形成一道光圈,将木圈在中央。
木雕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不像任何一种已知生物。店内的古董纷纷震动,柜子摇晃,瓷器叮当作响。
“它要垂死挣扎!”毛师傅在门口喊道。
突然,木雕的一只手猛地伸长,像一根黑色藤蔓,直扑老梁面门。清虚道长眼疾手快,铜钱剑一挥,斩断那截木头,断处涌出暗红色的液体,腥臭扑鼻。
木雕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三张嘴同时张开,黑气从口中喷出。
“它要释放恶灵!”清虚道长大喝,“老梁,快说出你最珍视的记忆!用正气压住它!”
老梁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了。他看着满店古董,大声喊道:
“那件唐三彩,是我和老婆结婚时买的!我们穷,攒了三年钱!她说喜欢,我就买了!”
木雕震动减弱一分。
“那只白玉笔洗,是我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他临终前说,梁家可以穷,但不能没骨气!”
又弱一分。
“那尊观音...那尊观音像我女儿从小拜到大!她现在在国外,一年没回来了...我只想她平安啊!”
老梁泪流满面。此刻他才明白,这些古董不只是商品,更是他一生的记忆与情感。
木雕在黑气中逐渐缩小,那些狰狞的手臂开始脱落。
清虚道长趁机掷出铜钱剑,正中木雕主体。一声巨响,木雕炸裂开来,无数黑气四散而出,又被油灯的光芒消融。
一切归于平静。
老梁瘫坐在地,浑身虚脱。
清虚道长扶起他:“你以正气破了它的邪气。记住,物件再老,也是死物;人情再淡,却是活的。心中有正气,才是真正的驱邪之法。”
事后清点,店内二十七件古董被毁,损失惨重。但老梁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个月后,老梁的女儿回国探亲。奇怪的是,自从那尊邪木雕被毁,她就不再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