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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最后的萨满(1 / 2)

八十岁的萨满关保良坐在自家炕上,透过结霜的窗户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他的眼睛已经浑浊,像蒙了一层薄雾,但视线却能穿透木墙,直抵村后那座被称为“鬼哭岭”的山头。那里埋着的东西正在苏醒,他感觉得到,就像感觉到自己骨子里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

“爷,吃药了。”孙子铁柱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寒气。他在城里读了大学,现在在县文化局工作,这次是专门请假回来照顾日渐虚弱的祖父。

关保良看都没看那堆药片,只是用枯枝般的手指敲着炕桌:“铁柱,你去把西屋那个红木箱子搬来。”

铁柱放下水杯,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箱子很沉,散发着樟木和岁月混杂的气味。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套完整的萨满服饰:绣着日月星辰的神袍,缀满贝壳和铜铃的腰裙,还有一顶沉重的鹿角神帽。关保良轻轻抚摸着神袍上已经褪色的刺绣,手指微微颤抖。

“爷,您就别惦记这些了,好好养病要紧。”铁柱皱眉。他从小听着祖父的传说长大,但在现代教育的熏陶下,早已把这些视为蒙昧时代的迷信。

关保良抬起眼,深深看了孙子一眼:“你不懂。那东西快要出来了,要是我不在,没人能镇得住它。”

“什么东西?”

关保良沉默片刻,窗外风声呼啸,像极了远处传来的哀嚎。

“一九四三年冬天,日本人在这儿挖战备库。”老人缓缓开口,声音干涩,“他们不听劝,挖开了鬼哭岭上的一个古坟。那坟里埋的不是人,是几百年前咱们关姓萨满祖师封印的一个‘山魈’——那不是普通的野兽,是集天地怨气所生的邪灵。”

铁柱本想反驳,但看见祖父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把话咽了回去。

“坟一开,当天就死了三个日本兵,尸体被撕得粉碎,像是被野兽啃过,但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关保良闭上眼睛,仿佛亲眼目睹那场景,“后来接连七天,村里牲畜死绝,每到半夜,家家户户都能听见抓门声和婴儿啼哭。日本人吓得撤走了,留下这烂摊子给咱们。”

“那...后来怎么办的?”

“我爹,也就是你太爷爷,当时是村里的萨满。他带着我,那时候我才二十五岁,上山重新封印那东西。我们用了祖师传下的‘七星锁灵阵’,加上萨满世代传承的法器——镇灵鼓和降魔铃。”关保良从箱子底层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揭开后是一面皮鼓和一只铜铃。皮鼓的边缘已经破损,铜铃也锈迹斑斑。

“那一夜...风雪大作,山里传来的嚎叫声震得树都断了。我爹他...”老人声音哽咽,“他用自己做了阵眼,以生命为代价才勉强把那东西重新封住。临死前,他把萨满的位子和这责任传给了我,要我发誓世代看守,绝不能让山魈再出世害人。”

铁柱听得入神,不由自主地问:“那东西...长什么样?”

关保良摇摇头:“没人真正见过它的样子,见过的人都死了。它能变作各种形态,有时像人,有时像兽,最擅长蛊惑人心,放大人的恶念。五八年大跃进,有人想砍鬼哭岭的树炼钢,结果一夜之间疯了三个,口吐白沫,说看见已故的亲人在林子里招手。七六年唐山地震那会儿,封印松动,村里接连有女人中邪,整天胡言乱语,说山上有金银财宝,引诱男人去挖。幸亏我发现得早,加固了封印。”

铁柱半信半疑,但村里确实有这些事的传说,连县志上都有零星记载,归类为“集体癔症”。

当晚,铁柱被一阵奇怪的抓挠声惊醒。声音来自门外,像是指甲在木头上刮擦。他起身查看,透过门缝,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院中——是祖父。

关保良穿着全套萨满神服,手持神鼓,面朝鬼哭岭方向,低声吟唱着古老的调子。风雪中,他的身影显得那么瘦小,却又那么坚定。

突然,铁柱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清楚地看到,祖父身后的雪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串脚印,正慢慢向老人靠近。更恐怖的是,那脚印不是动物的,也不是人的——它们只有三根脚趾,深陷雪中,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意。

“爷!”铁柱惊叫出声。

关保猛回头,手中的铜铃剧烈摇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那脚印戛然而止,然后迅速倒退,消失在黑暗中。

老人回到屋里时,脸色灰白,呼吸急促。铁柱赶紧扶他坐下,这才发现祖父的手冷得像冰。

“它越来越强了。”关保良喘着气说,“我感觉我的时候不多了,它也知道。”

铁柱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默递上热水。

“铁柱啊,”老人突然抓住孙子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你必须接我的班。”

“爷,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萨满...再说,我也不会啊!”

关保良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小时候就能看见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记得吗?你七岁那年,指着空院子说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在玩陀螺。后来村里老人说,那是几十年前淹死在井里的赵家丫头。你这双眼睛,天生就适合做萨满。”

铁柱沉默了。他确实记得那些童年经历,但随着年龄增长和城市生活的洗礼,这些记忆已被他深深埋藏。

接下来的几天,关保良的健康急剧恶化。但他坚持每晚都去院子里举行简单的仪式。而每晚,那些三趾脚印都会出现,而且越来越近。

村里也开始出现怪事。张家的牛一夜之间暴毙,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体内的血少了一半。李家的孩子半夜哭闹,说窗外有个“黑叔叔”朝他笑。村头的王寡妇突然像变了个人,整天在村里游荡,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最可怕的是,好几个村民声称在黄昏时分,看见鬼哭岭上站着一个巨大的人形黑影,头上长着角,眼睛像两团鬼火。

恐慌在村中蔓延。

铁柱开始相信祖父的话了。他翻看县志,在泛黄的纸页上找到了相关记录:“民国三十二年冬,日军于松岭子开山,遇不明邪物,伤亡数人...建国后,该地多次发生牲畜异常死亡事件,村民多讳莫如深...”

一天深夜,关保良把铁柱叫到炕前,气息微弱:“明天是冬至,一年中阴气最盛的日子。我感觉得到,我熬不过那天了。而那东西,一定会趁我死前最虚弱的时候冲破封印。”

他紧紧握住铁柱的手:“听着,有两个办法。一是你继承我的衣钵,我会在死前把全部力量传给你,但这样你就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守护这个村子。二是我们联手,在我死前彻底消灭它,但这几乎不可能——除非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灵魂做燃料,启动‘焚灵阵’。”

铁柱的心沉了下去。他看着祖父憔悴的面容,突然意识到,这个他一直视为迷信象征的老人,实际上为了保护村子,牺牲了自己的一生。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铁柱声音沙哑。

关保良摇摇头,眼神复杂:“我本想让你远离这一切,去城里过正常人的生活。但现在看来,不行了。你是关家最后的血脉,继承了萨满的天赋,这是你的命。”

那一夜,铁柱失眠了。他想着城里的工作和女友,想着现代生活的便利与多彩。要他放弃这一切,终生困在这个日渐衰落的村庄,与一个看不见的邪灵为敌?他做不到。

但如果不这样,祖父就只能选择与邪灵同归于尽——用自己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作为代价。

第二天,冬至如期而至。从早上开始,天色就阴沉得可怕。不到下午四点,夜幕就开始降临。风中带着一股奇怪的腥甜气味,村中的狗一声不叫,全都夹着尾巴躲在窝里发抖。

关保良勉强起身,穿上萨满神服。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它今晚一定会来。”老人平静地说,“我已经感觉到了它的躁动。铁柱,帮我把它引到村后的老坟场,那里阴气重,能削弱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