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柞林化刃(2 / 2)

日记最后一页夹着一片焦黑的柞树叶,叶脉同样构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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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第三个目标出现了——日本商会会长小野隆一郎,其祖父曾是驻安东关东军中队副。

警方试图将小野转移至安全地点,但车队在驶离安东市途中遭遇大雾,被迫改道,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柞树林附近。

“鬼打墙!”司机颤声说,“明明往南走,怎么又回北边了?”

浓雾中,柞树林轮廓若隐若现,仿佛一群张牙舞爪的幽灵。

小野躲在车里不敢出来。警方拉起了三道警戒线,专家们商讨对策。

马三更找到刑警队长:“我知道怎么回事。得超度那些冤魂,否则这诅咒不会停止。”

老萨满点头:“冤有头债有主,但需至亲之人忏悔,方能化解如此深重的怨气。”

所有目光投向马三更。他是当年参与者的后代。

“为什么是我?”马三更苦涩地问。

“因为你还活着,还有良心。”老萨满的眼睛突然清明起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但不是偿命,是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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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浓雾更重。柞树林在雾中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脚步在落叶上走动。

马三更捧着一坛老家带来的烧酒,走进柞树林。警方和专家在外围等候,小野隆一郎也被要求一同前来,跪在林子边缘。

“肥林!孩子们!”马三更高声喊道,声音颤抖,“我代父辈向你们谢罪了!”

他将酒洒在地上,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林中风声骤急,无数柞树叶旋转落下,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圆圈,叶片插入土中,刃向上,寒光闪闪。

一张由叶脉组成的少年面容在空中若隐若现,扭曲痛苦。

马三更抬起头,泪流满面:“我知道道歉没用,血债血偿!但请你们放下怨恨,转世投胎吧!那些罪人已经死了,他们的后代有的知情有的不知情,但这笔债不该永远延续下去!”

他拿出在地下室找到的口琴和照片,轻轻放在地上:“我会把这些葬了,为你们立碑,让后人记住你们的名字。”

风中传来呜咽声,分不清是风是泣。

突然,所有锋利的树叶同时飞起,在空中组成一条巨大的蚕形,然后猛地扑向博物馆方向。

人们惊呼着追去,只见那蚕形叶流撞开展柜玻璃,将军服包裹起来,蚕丝般的叶脉层层缠绕,最后固化为一尊巨大的蚕茧雕塑,将那些罪证永远封存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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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马三更辞去了护林员工作。他在柞树林中立了一块无字碑,每年清明和九月十八日都会去祭奠。

那片柞树林再也没有出现过异状,只是偶尔风大的夜晚,老人们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口琴声,吹着抗联老歌的调子。

博物馆里的蚕茧雕塑保留了下来,成为展览的一部分,旁边铭刻着十六个名字和他们的故事——包括那个叫肥林的十二岁少年。

小野隆一郎回国后,寄来了一封信和一笔钱,资助当地学校的历史教育项目。信中写道:“罪恶可以被原谅,但绝不能被遗忘。”

马三更把钱捐了,信烧在了无字碑前。

青烟袅袅上升,融入柞树林的秋色中,那颜色不再像干涸的血,而像夕阳的余晖,温暖而厚重。

林中风声轻柔,仿佛少年们终于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