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华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声音还有些沙哑:“好……好多了。谢谢你啊,知意……还特意跑一趟。”
她的称呼,从多年前疏离的“林小姐”,变成了“知意”。这个细微的变化,让林知意心中微微一动。
“您客气了,这是应该的。”林知意从容回应,目光落在陆延舟手中那个削得极其完美的苹果上,又自然地移开。
病房里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似乎变得有些微妙。张姐忙着倒水,陆延舟继续低头削苹果,只是动作似乎比刚才慢了些许。苏婉华的目光,则时不时地落在林知意身上,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讲究、气质精干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大束昂贵的鲜花。是苏婉华关系密切的一位牌友,姓王,林知意以前见过几次。
“婉华!哎呀,听说你住院了,可把我担心坏了!”王阿姨一进来就声音洪亮地喊道,将花递给张姐,然后目光扫过病房,在看到林知意时,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些许的不以为然。
“王姐,你怎么来了?”苏婉华勉强笑了笑。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王阿姨走到床边,自顾自地坐下,眼神却瞟向林知意,话里有话地说道,“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注意身体,让孩子们跟着操心。延舟公司那么忙,还得天天往医院跑……”
她说着,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林知意,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和打探:“这位是……林小姐吧?好些年没见了。听说现在跟延舟是……工作上的伙伴?”
她将“工作上的伙伴”几个字咬得有些重,带着某种不言自明的暗示。
林知意面色平静,刚想开口,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却抢先了一步。
“王阿姨。”陆延舟放下了手中削好的苹果,拿起旁边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看向那位王阿姨,“知意不仅仅是我的工作伙伴。”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包括林知意——有些错愕的目光中,继续用那种沉稳而坚定的语气说道:
“她是我非常重要的人。这次母亲生病,多亏了她。”
他的话语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病房里激起了无声的巨浪。
苏婉华愣住了,看着儿子,眼神复杂。
王阿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陆延舟会如此直接地维护林知意,甚至用了“非常重要的人”这样模糊却分量极重的字眼。
张姐则低着头,掩饰着脸上的表情。
而林知意,心脏在那一刹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她看向陆延舟,他依旧坐在那里,神情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他那双深邃眼眸中透出的、毫不掩饰的坚定和维护,却像一道强光,瞬间穿透了她所有理智的防御。
他这是在……当着长辈和外人面前,明确地维护她,界定她的地位。
不是暧昧不清,不是含糊其辞,而是用一种近乎宣告的方式。
王阿姨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讪讪地笑了笑:“哦……是,是这样啊……那,那挺好的……”她似乎有些待不下去了,又寒暄了几句,便借口有事匆匆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更加微妙。
苏婉华靠在床头,目光在儿子和林知意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了眼睛,仿佛累了。
陆延舟站起身,对林知意低声道:“我们出去说吧。”
林知意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空气流通,带着医院特有的清冷。
陆延舟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歉意:“抱歉,王阿姨她……说话一向没什么分寸。”
林知意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心头依旧被刚才他那句“非常重要的人”震得波澜起伏。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没必要那样说。”
“有必要。”陆延舟的回答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不想让任何人,用任何方式,看轻你,或是误解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势和占有欲,却又奇异地与他的尊重和克制融合在一起。
**他的维护**,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坚定。
林知意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毫不退缩的、如同磐石般的决心,感觉自己一直以来构筑的心防,正在他这接二连三的、沉默却又无比有力的行动下,土崩瓦解。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她只是轻声说:“我先回去了。汤……记得让阿姨趁热喝。”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离开。脚步有些匆忙,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陆延舟站在原地,看着她近乎逃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期待,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他知道,他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剩下的,交给时间,和他持之以恒的——他的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