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简单的、近乎客套的告别语，此刻却像是一种诡异的谶言，精准地概括了他们现在的状态——在不同的时空里，各自“保重”。
她不知道他如今怎样了。
是依旧沉浸在痛苦与悔恨中，还是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是继续在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里运筹帷幄，还是也像她一样，在尝试着某种改变？
她没有去打听，也刻意屏蔽了所有来自国内商业圈的消息。她知道，知道得越多，心绪越容易被打乱。她需要这片空间，这片距离，来真正地独立和成长。
这天晚上，她再次工作到很晚。回到公寓时，已是凌晨。她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一小片区域，将她与室外的黑暗隔绝开来。
她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检查邮件。在一堆工作邮件中，有一封来自助理小杨的周报。她点开，快速浏览着。大部分是关于公司日常运营和“晨曦计划”独立推进的顺利汇报，一切井井有条。
在邮件的最后，小杨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加上了一段看似随意的附言：
【林总，另外……听说陆氏集团最近内部变动挺大的，陆总好像推动了好几个挺激进的改革方案，触动了不少元老的利益，压力好像不小。不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您听听就好。】
林知意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微一顿。
改革？触动元老利益？
这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情。在经历了那样一场颠覆性的**反思**之后。
她可以想象他面临的阻力有多大。那个盘根错节的庞大帝国，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他那样骄傲又固执的一个人，在面对内部压力和外界质疑时，会是怎样的状态？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但很快，她便摇了摇头，将这点涟漪强行抚平。
他的路，终究要他自己去走。
她的担忧，于事无补，甚至可能再次成为一种不必要的牵绊。
她移动鼠标，关掉了那封邮件，没有回复。然后，她点开了“星尘计划”的一个核心难题文档，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公式和代码上。
台灯的光晕下，她的侧影专注而坚定。
窗外的异国夜色深沉。
他们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着，背负着各自的过去，面对着各自的现在，奔赴着各自的未来。
“保重。”
“你也是。”
这无声的对话，飘散在跨越大陆的时差与距离之中，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如同一个时代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