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从林知意眼角滑落的泪水，冰凉地划过她的脸颊，最终消失在衣领的布料中。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闭着眼，任由那压抑了五年的委屈和释然，借着这一滴泪，悄无声息地宣泄出来。
陆延舟的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感受到了那抹湿意。那微小的、冰凉的触感，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心尖上。他看着她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看着她努力维持平静却依旧泄露出一丝脆弱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当年，究竟是怎样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那些漏洞百出的离间的谎言，去伤害这个他本该用尽全力去珍惜和保护的女人？
仓库里寂静无声，只有尘埃在从高窗射入的晨曦光柱中无声飞舞。
良久，林知意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被泪水洗过，显得格外清澈明亮，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痛苦和迷茫，只剩下一种风雨过后的平静与坚韧。她抬手，自己擦去了脸颊残留的湿痕，动作干脆利落。
“都过去了，陆延舟。”她再次重复了这句话，声音比刚才更加稳定，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力量，“眼泪流过了，就算翻篇了。”
她没有沉溺于悲伤，也没有借此指责他。这种近乎冷静的豁达，反而让陆延舟更加无地自容。
他收回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他知道，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根本无法弥补这五年的亏欠。他需要做的，是彻彻底底的清算，是对所有参与这场阴谋的人，施以最严厉的惩罚。
“那些谎言……”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心，“不止是邮件和合同。”
林知意看向他，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她也想知道，当年那些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她身边、将她逼入绝境的，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龌龊手段。
陆延舟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口的污浊尽数吐出。他走到一旁堆放着的、从元老秘密据点搜出来的几个箱子前，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大量陈旧的文件、硬盘和录音设备。
“元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几乎在你我身边布下了一张无所不在的谣言网。”他拿起一个老式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一个经过处理、但依稀能分辨是元老心腹的声音，正在和陆延舟当时的另一位副总“闲聊”：
“……林总能力是强，但就是太要强，不太把您放在眼里啊。上次那个项目，她明明可以等您决策，非要自己先斩后奏……”
“听说她私下抱怨过，觉得您给她的权力不够，束缚了她的发展……”
又是一段录音，是元老本人以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对陆延舟说：
“延舟啊，我知道你欣赏知意，但她毕竟年轻，又是个女人，情绪化，容易感情用事。你看她最近和那个姓王的客户走得很近，对方可是出了名的会哄女人开心……我是怕她被人利用，影响了公司的利益啊……”
一句句，一幕幕。
这些看似无心、看似关怀的“闲言碎语”和“忠告”，如同细密的毒针，日复一日地扎在陆延舟那颗本就因为身处高位而异常敏感和多疑的心上。它们潜移默化地扭曲着他看待林知意的视角，放大着她的“缺点”，捏造着根本不存在的“威胁”，将他对她的欣赏与爱意，一点点侵蚀，转化成了猜忌和不满。
林知意听着这些录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底却泛起一阵阵寒意。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陆延舟看她的眼神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为什么他会对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反应过度，为什么他会在她提出一些大胆的创新想法时，第一反应不再是支持，而是质疑和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