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陆延舟的回应冷静得近乎没有波澜，但林知意却仿佛能透过电波，感受到那平静海面下瞬间汹涌而起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那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那个胆敢背叛、并试图摧毁她所守护一切的元老，以及其背后阴险的寰宇科技。
“暂时不用。”林知意强迫自己保持同样的冷静，语速平稳，“证据刚到手，我需要先内部消化，稳住阵脚。法务和安保已经待命，天亮之前，我会控制住所有可能泄密的渠道。”
“好。”陆延舟没有多问，给予了她全然的信任和空间，“我这边随时可以配合。寰宇科技最近的几个海外并购项目，我手里有些他们可能不太想公之于众的资料。”
他没有明说是什么资料，但林知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威慑，也是反击的武器。一旦这边动手，他可以在另一个战场对寰宇施压，让他们自顾不暇，难以全力支援元老或对林知意的公司进行反扑。
这种无需言明的默契与协同，让林知意心头一定。
“明白。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林知意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战前部署中。加密证据被迅速接收、验证、备份。法务部负责人带着核心团队连夜研读，构想起诉书和证据链；安保主管则调动人手，严密监控所有与元老有过密切接触的离职或在职人员的动态，并加强了公司核心数据服务器的防护等级。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气氛肃杀。林知意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上面分屏显示着资金流向图、通讯记录的关键片段以及法务部实时更新的法律要点。她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眼神锐利，指令清晰，将每一个环节都精确到人，精确到分钟。
她必须快，必须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完成所有的布局，打出致命一击。
然而，在她有条不紊地布置这一切时，城市的另一端，陆延舟的书房，气氛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压抑到极致的冰冷。
结束与林知意的通话后，陆延舟并没有立刻行动。他依旧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身体陷在皮质座椅里，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光滑的桌面。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将他一半的脸庞隐在阴影中，另一半则线条冷硬，如同冰封的岩石。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赵特助刚刚发来的、关于寰宇科技近期动向的补充资料，以及……几张元老在过去几个月里，出入某些高端私人场所、与不明身份人物接触的监控截图。
这些资料，他其实早就掌握了七七八八。从察觉到元老在联合项目中一些微妙的不配合开始，他就留了心。到后来林知意公司财报被恶意攻击，他几乎已经确定了背后有寰宇和内部蛀虫的影子。他只是没想到，这个蛀虫会是地位如此之高的元老，更没想到，他们的手段会如此卑劣，触及非法转移资金和商业间谍的底线。
他一直按兵不动，一方面是想让林知意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发现和解决，这是他给予她的尊重和成长空间；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待更确凿的证据，等待一个能将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的时机。
而现在，时机到了。
证据，由她亲手拿到了。
这本该是值得松一口气的时刻。但陆延舟胸腔里翻涌的，却不是轻松，而是一种几乎要冲破理智牢笼的、狂暴的怒意。
这怒意，并非完全源于商业对手的龌龊手段，他身处商场多年，比这更肮脏的事情也见过。这怒意，更多是源于——他们竟然将矛头对准了林知意。
他们利用她新官上任、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态，利用内部权力的微妙平衡，在她背后捅刀，试图将她再次打入谷底，毁掉她五年浴火重生后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切。他们触碰了他的底线。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书房里炸开。
是陆延舟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坚硬的红木桌面上。力道之大，让桌上的笔筒都震得跳了一下，里面的钢笔哗啦作响。他的手背瞬间泛红，指骨突出，青筋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