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对朝臣解释帝王心术,对妃嫔恩威并施,却无法对亲生女儿“不公平”的事实自圆其说。
尤其此刻面对琅嬅的崩溃,他那些关于皇家体面、关于钮祜禄氏联姻价值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弘历本来想安慰安慰富察琅嬅,可见她这样就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烦躁地挥了挥手,心虚掩饰般生气起来,仿佛只要他的声音够大,他就是正确的:
“够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太后懿旨已下,璟婋.....就随她去吧!你.....你好生歇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大步离开了长春宫,留下富察琅嬅更加绝望的哭声。
苏绿筠连忙上前扶住她,扶住了这位绝望的母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哭着哭着,富察琅嬅就大笑了起来,她已经这样了,在看到弘历绝情的一面之前就已经爱上了他,已经深陷在里头拔不出来了,她想借自己的事情让苏绿筠看清,至少让她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绿筠,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皇帝如此绝情无义!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旁人?”
“我知道的。”苏绿筠低头,脸上没有一丝意外:“我一直都知道的。”
富察琅嬅一愣。
“只是我比你幸运一点,见过他还好的样子。”
“好好活着吧娘娘,为了大公主、二阿哥、三公主,您得好好活着。”
璟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遍六宫。
钟粹宫。
如薏正拿着拨浪鼓逗弄着乳母怀中的永琪,听闻璟婋执意出家、帝后因此大闹的消息,嘴角无意识地微微撅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快意。
她放下拨浪鼓,用护甲轻轻拨弄着桌上新开的玉簪花。
海兰靠在床上,闻言嗤笑一声:
“呵,皇后娘娘平日里端着那副母仪天下的架子,训导这个,约束那个,口口声声都是规矩礼法,结果呢?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教导不好。堂堂固伦公主,金尊玉贵养大的嫡女,竟闹出要出家这样忤逆君父、贻笑大方的丑事,真是把富察氏和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惢心在一旁听着,心中却有些替璟婋伤心。
但她不敢反驳,只低声附和道:“皇后娘娘此刻想必是伤心极了。”
“她伤心?”海兰冷哼一声,眼中带着轻蔑:
“她是气恼自己失了颜面吧。若真疼女儿,就该好好教导,让她明白身为公主的职责和本分。而不是纵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连皇上旨意都敢违抗。说到底,是皇后自己无能,才养出这样一个白眼狼的女儿。永琏没了,璟婋又这样.....她这个皇后,当得可真够‘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