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远的疯狂在水塔之巅被强行中止,如同一场高烧的骤然消退。媒体被谨慎地引导,将事件报道为一名前科研人员的极端个人行为,官方通报则隐去了“空心人”与神经制剂的存在,以避免引发社会性恐慌。
然而,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歇。
对傅明远的审讯因其深度昏迷而无法进行。从他身上和实验室残骸中提取的数据,经过紧急破解,证实了沈墨池的推断——那套装置一旦完全启动,释放的绝非“理性场”,而是一种足以造成大规模、不可逆脑组织损伤的高能辐射。所谓的“净化”,是彻头彻尾的、自我毁灭的骗局。
“混沌派”在傅明远倒台后,似乎短暂地沉寂了。那些猩红的三角涂鸦不再出现,公共投毒事件也戛然而止。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他们是在舔舐伤口,还是在策划更致命的行动?
针对沈墨池的保护措施并未因傅明远的落网而解除,反而因那枚未兑现的子弹而更加严密。他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市局和安全屋之间,外出必有重重护卫。这种近乎囚禁的状态,对于习惯在实验室和现场自由穿梭的沈墨池而言,是一种无形的消耗。
陆延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能感受到沈墨池平静表面下那份被压抑的焦灼。在一个深夜,他推开沈墨池临时实验室的门,将一把车钥匙放在桌上。
“穿上防弹衣。”陆延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跟我出去透口气。”
沈墨池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了然。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车辆驶离市局,融入深夜的车流。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沿着环城路漫无目的地行驶。车窗降下,冰冷的夜风灌入车内,吹散了连日来的沉闷。
“傅明远的失败,不代表威胁结束。”陆延昭率先打破沉默,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混沌派’蛰伏,周清云失踪,那枚子弹的来源成谜……还有太多疑问。”
沈墨池望着窗外流逝的灯火,声音融在风里:“他们在重组。傅明远的‘理性派’覆灭,打破了原有的平衡。‘混沌派’要么会趁机扩张,要么……内部会产生新的头狼。”
他顿了顿,继续道:“周清云是关键。他了解傅明远,也可能接触过‘混沌派’的核心。他的失踪,不像是死亡,更像是一种……主动的隐匿。”
“你在担心他?”陆延昭侧头看了他一眼。
“我是在评估风险。”沈墨池的语气依旧客观,“如果他落入‘混沌派’手中,会被迫成为他们的‘工匠’;如果他独自行动,以其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本身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陆延昭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天在水塔上,你扔出干扰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会怎么样?”
沈墨池推了推眼镜,反射的车灯光线在他脸上明灭:“计算过成功率。基于装置结构、投掷角度和干扰器强度,失败概率低于7.3%。”
“我不是问概率。”陆延昭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是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