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带来的慰藉如星火般短暂。
楼下汩汩水声已转为沉闷轰鸣。
黄浊的洪水吞没了三楼最后几级台阶,正漫过平台边缘,湿冷气息如无形之手扼住呼吸。
“这里不能再待了!”
白杨心头刚燃起的暖意被刺骨寒意取代。
他望向臂弯中血脉相连的两人。
女婴像受伤的小猫般细弱呜咽。
小河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身下的毯子吸饱了血与水,一只手无力地搭在依然隆起的腹部。
胎盘滞留体内,那根本应象征生命的脐带,此刻却像绞索般悬在头顶,预示着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
建筑物猛地一震,又一个浪头拍来。
浑浊的水流已经没过平台边缘,在地面迅速铺开。
必须立刻向上转移!
白杨毫不犹豫。
他小心翼翼地将还连着脐带的女婴放进小河虚软的臂弯,引导她用最后一丝力气环住这个脆弱的新生命。
他迅速整理好小河湿透的衣衫,将冲锋衣拉链直拉到领口,把母女二人严实裹进衣内。
帽子仔细系紧,试图留住她们正在飞速流失的温度。
救生衣稳妥地穿在她身上。
最后,他从湿透的毯子堆里抽出一条相对干燥的,裹住小河不住颤抖的身体,权当抵御从天台门缝钻进来的寒风。
“抱紧孩子!我们上去!”
白杨的声音因紧张而沙哑。
他再次凝聚起全身气力,将王小河与她怀中的婴儿一同抱起。
这一次,他抱着两个人的重量,每一步都陷在冰冷的水中,摇摇晃晃地冲向通往天台的阶梯。
……
天台门被猛地撞开,狂风裹着暴雨瞬间将他吞没。
他抱着母女二人,踏上了这座被洪水围困的最后孤岛。
举目所见,一片死寂的汪洋。
视线所及之处,唯有几栋更高建筑的屋顶如墓碑般矗立在滔天浊浪中。
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像一片随时会沉没的枯叶,在洪水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急切地扫视四周,除了茫茫水色与肆虐风雨,不见任何生机。
天台本身也岌岌可危,但他们已无路可退。
一股比洪水更冷的绝望攥住了他的心脏。
寒风刺骨,王小河怀中的女婴因突如其来的寒冷,哭声变得更加微弱。
而刚经历分娩的小河,因失血与严寒,脸色已如灰烬,意识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
“冷……”
她牙关打颤,声音轻如耳语。
腹部仍传来阵阵收缩的余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