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紧迫的是体内那股不由自主要向下用力的冲动。
她听从生理的本能,试着用力向下推,连疼痛都似乎减轻了一些,仿佛整个身体都为分娩做好了准备。
浑浊的洪水已经漫上了二楼半的台阶,冰冷的水流几乎要触及她的脚踝,并且还在缓慢却无情的上涨,汩汩的水声像是催命的符咒。
“不能在这里生,水马上要上来了!小河,忍住,不要用力!”
白杨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他强压下肝胆俱裂的恐慌,将背包甩到肩上,用尽全身力气搀扶起几乎软成一滩泥的小河。
可是身下已经极度憋胀,火辣辣的,只有向下用力能让她感觉稍微松快舒服一点儿。
王小河调动全身的意志力,强行抑制住用力的冲动。
借着他的力量,艰难地站起,身体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她一只手死死抓着白杨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另一只手则用力地托住自己沉重下坠、疼痛无比的腹部。
双腿因为破水和剧痛而本能地紧紧夹着,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和巨大的阻力。
他们像两个连体人,在昏暗、逼仄、被洪水威胁的楼梯间里,以一种极其缓慢而痛苦的方式,向上挣扎。
终于,挪到了三楼的小平台。
这里暂时比水面高出一截,但谁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王小河哭着,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跪倒下去,剧烈的宫缩让她根本无法站立,胎儿向下冲刺的力量强大到令人恐惧。
“我感觉……头出来了……”
白杨看着她胀痛着急的模样,又瞥了一眼下方那不断上升的浑浊水面。
他当机立断,迅速行动,几乎是以战斗的速度打开那个蓝色的背包,抽出里面最厚实、最柔软的几条毯子,隔离地上的冰冷和湿气,快速铺成一个简陋的产褥垫。
“好,我们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迎接她。”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半抱半拖地将不断呻吟呼痛的小河挪到毯子上,让她躺下。
一波无法抗拒的推力从小河身体深处涌来,她本能地屈起双腿,喉间溢出用力的闷哼。
“小河,看着我!听我说!”
他跪在她身前,双手捧住她汗湿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做得很好!无比勇敢!孩子等不及了,她想现在就见到我们!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信念,仿佛能将他的勇气分给她。
小河泪眼模糊地看着他,疼痛让她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点头。
“别怕,让我帮你……”
白杨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所学的一切知识。
他小心翼翼地协助她调整到更适合用力的姿势,借着头灯昏暗的光线,保持专业而尊重的距离进行观察。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狂跳。
他看到的,是将出未出的胎发。
分娩已迫在眉睫。
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小河,声音因激动和难以置信而颤抖,泪水瞬间涌出:
“小河!我看到Ea的小脑袋了!她已经露头了!真的要来了!”
这句话像一道最强的兴奋剂,瞬间注入了王小河几乎耗尽的躯体里。
她看着跪在自己身前、全身心投入的白杨,他眼中那纯粹的、为新生命即将降临而迸发的狂喜、敬畏,以及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的守护,给了她最后、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女儿,她的Ea,就在那里,等待着冲破黑暗,降临到这个被洪水围困、却充满爱与期盼的世界。
巨大的母性力量和对新生命的渴望,如同最后的能量,支撑着她,跟随他的引导,发出了一声凝聚了所有意志与力量的呼喊。
“啊——”
与此同时,楼下洪水的汩汩声似乎也变得越发急促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