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这家战略咨询公司不是合作协议里指定的培训方，跟这批学员的培训内容并不直接相关。
第二，这笔咨询费的金额，远远超出了常规市场调研和学术联络的成本范畴。
第三，收款方是注册在免税天堂的机构，背景模糊，与正规的学术组织或知名咨询公司相去甚远。
一个清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推测在她脑中迅速形成：
徐翔或者他背后的人，通过锐进科技，将资金以赞助星源计划的名义注入医院。
其中一部分确实用于计划本身，掩人耳目；但更大的一部分，则通过这种虚构的高端咨询合同，被转移到了海外关联公司，通过左右手倒腾，最终回流到徐翔自己手里，完成了资金洗白或利益输送。
而这份报告，就是要让孟燕臣以医院管理者的身份签字确认，使得这笔违规操作在表面上合规化。
如果孟燕臣签了，他就成了那个监管不力甚至知情默许的责任人！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了。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不是因为宫缩，而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潜在的陷阱。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因身体不适而带来的烦躁感，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燕臣，”她举起那份文件，指向那项可疑的支出，“这个星源计划给海外机构支付的这笔大额咨询费，具体是做了什么调研？拓展了哪些合作渠道？有对应的成果报告或者协议附件吗？我看这里好像没有详细说明。”
孟燕臣从文件中抬起头，有些疑惑地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文件，仔细看向她指出的地方。
他之前忙于临床和行政事务，还没来得及详细审核这份报告。
此刻经王小河一提，极高的智商和敏锐的职业嗅觉也让他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十几秒，脸色逐渐沉了下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
孟燕臣快速翻看了一下报告前后文，确认没有遗漏任何附件说明，眉头紧锁，看向王小河，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感激：“小河，这笔账，如果没人深究，表面上看只是预算执行细节不清，但如果细查……”
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其中的风险。
在医疗反腐高压态势下，这种涉及企业赞助、资金流向不明的操作，极其敏感。
清傲的眸子里如同结了冰，闪过一丝后怕和震怒。
他完全信任的程序合规，竟然在下属这里被钻了如此大的空子！
而这个小漏洞，差点将他乃至整个星源计划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王小河，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庆幸、赞叹和难以言喻的爱意。
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王小河同志……你立了大功了。”
王小河靠回沙发垫，轻轻抚摸着紧绷的肚子，感受着里面小家伙不安的胎动，仿佛也感知到了母亲的情绪波动。
她叹了口气，恢复了平时的淡定，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调侃：“看来孟副院长身边，也不都是省油的灯啊。接下来打算怎么玩？”
孟燕臣嘴角勾起一丝冷冽而自信的弧度。
他拿起内部电话，直接拨通了纪委和审计部门的号码，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权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我是孟燕臣。关于星源计划的经费支付，我发现了一些需要紧急核查的疑点，涉及可能存在的虚假合同和资金流向问题。”
十分钟后，他放下电话，看向王小河，眼神已然变得沉稳而锐利：“既然有人想玩，那就按规矩，好好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