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37周,足月了。
王小河的肚子像一颗熟透到极致、沉甸甸欲坠的果实,压迫着她的五脏六腑。
曾经那个行动利落、思维如风的王教授,如今被孕晚期的种种不适驯化成了一个移动缓慢、呼吸都带着沉重叹息的平凡母亲。
烧心感日夜纠缠,仿佛胃里揣着一团永不熄灭的小火苗,灼烧着食道,让她吃什么都小心翼翼,却又总是饿得发慌。
耻骨联合处的疼痛像钝刀子割肉,每一次翻身、每一次从沙发上站起,都伴随着清晰可闻的、来自骨缝深处的呻吟。
脚踝也开始水肿起来,按下去就是一个小坑,久坐或久站都是一种酷刑。
硕大的肚子顶在横膈膜下方,让呼吸变得浅而急促,夜里常常需要垫高好几个枕头才能勉强入睡。
更别提那无孔不入的腰背酸痛,像是有一根无形的钢索紧紧勒着她的脊柱。
然而,身体的重负并未压垮她的意志。
F大城规系的办公室里,同事们常常能看到一个令人心疼又敬佩的景象,王小河挺着沉重的肚子,艰难地坐在办公桌前,后背垫着厚厚的靠枕,双脚搁在小凳子上缓解浮肿,然后全神贯注地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她正全力冲刺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的申报答辩材料。
答辩日期定在半个月后,那时她正好怀孕39周。
……
这天晚上,菽园的大平层里异常安静。
小河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胎动,小家伙在臀位的姿势下,每一次有力的踢蹬似乎都精准地踹在她的肋骨和胃部,让她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
她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半靠在沙发上,试图用笔记本电脑垫在肚子上继续工作,但身体的极度不适让她效率极低,烦躁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孟燕臣端着一杯温水和一小碟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他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远程线上会议,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目光落在妻子身上时,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取代。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小河浮肿的脚踝,用专业的手法帮她按摩着,试图缓解一些不适。
触手所及,白皙滑嫩的皮肤紧绷,原本纤细秀气的脚踝处按下去就是一个小小的凹陷。
“小河,”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情绪,“明天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小河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疑惑地看向他:“明天?产检不是后天吗?”
“不是产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