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孟老师和他夫人感情超好的,青梅竹马,他夫人是个超级学霸,F大的教授,怀孕了都超拼的……”
“真的假的?这也太小说情节了吧!怪不得孟老师平时看都不看别的女生一眼……”
“呜呜呜,神仙眷侣,我等凡人只有羡慕的份了……心碎一地啊……”
“不过孟老师去做副院长也好,感觉那才是他该待的位置,小小的教研室主任确实屈才了……”
“对对对!孟老师高调杀回仁济,想想就带感!以后去仁济实习说不定还能偶遇呢……”
这些带着青春气息的、半是心碎半是花痴的八卦,随着孟燕臣的离开,在教研室的角落和医学院的走廊里悄悄弥漫开来,成为这位传奇人物履新之际,一道带着人间烟火气的、甜蜜而惆怅的背景音。
孟燕臣坐进等候在楼下的专车,这是配给副院长的新待遇之一。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那是一种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副院长的铭牌、独立的办公室、更大的权柄、更广阔的战场……这些都已在眼前展开。但他心中并无多少志得意满,只有一片更加清晰的、亟待开垦的版图。
老院长的话在耳边回响:“执刀者的智慧和眼光……”
他睁开眼,望向车窗外飞逝的城市景象,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而锐利,如同磨砺已久的刀锋,收敛了寒光,却沉淀了更慑人的力量。
一种久违的、名为征途的激越感,混合着沉甸甸的责任,在他胸中澎湃。
金刀归鞘,锋芒隐现。
属于孟燕臣的、全新的战役,才刚刚拉开序幕。
暮色四合,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勾勒出万家灯火的轮廓。
孟燕臣推开家门,玄关暖黄的感应灯自动亮起,驱散了身后走廊的微凉。屋内弥漫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淡淡的书香,若有似无的柠檬清香,还有一丝晚餐残留的暖意。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阅读灯。王小河正半倚在宽大的沙发里,身上搭着柔软的羊毛薄毯,微微隆起的孕肚在毯子下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她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指尖在触摸板上偶尔滑动。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投向门口。
就在视线交汇的刹那,王小河那双清亮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像敏锐的探测器捕捉到了微妙的信号。
孟燕臣脱下挺括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玄关柜上,松了松领带,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他换上柔软的拖鞋,朝客厅走来,步履沉稳依旧,但周身那股无形的气场,却如同淬火后的利刃,收敛了寒光,却沉淀了更厚重、更迫人的质感。
一种久违的、名为掌控与自信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小河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直到他在沙发边坐下,温热的手掌习惯性地覆上她毯子下微凸的小腹,她才放下电脑,唇角弯起一个了然又带着点促狭的弧度。
“哟,”她的声音清亮,带着调侃的笑意,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背,“孟副院长,下班了?我怎么觉着,您今天这气场,有点不一样啊?嗯……怎么说呢,”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歪头打量着他金丝眼镜后那双深邃沉静的眼,“好像……突然有点霸气四射了?”
孟燕臣闻言,迎视着王小河带着笑意的探究目光,薄唇勾起一个极其自信、甚至带着点张扬弧度的笑容。
他并不意外她能一眼看穿。
在这个世界上,能如此精准捕捉到他情绪和状态细微变化的,只有王小河。他没有否认,只是低头,一个带着温热气息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小河顺势靠进他怀里,手指把玩着他松开的第一颗衬衫纽扣,继续笑眯眯地补刀:“我记得某人以前可是信誓旦旦地说,在大学里当个教书匠多好,清闲自在,作息规律,正好修身养性……怎么,这才几年啊?孟教授就自己打自己脸,食言而肥啦?”
她的语气轻松,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我看穿你了的小得意。
孟燕臣低低地笑了,胸腔震动,连带着掌心下的小生命似乎也感应到了父亲的愉悦,轻轻动了一下。他收紧手臂,将怀里的妻子更紧密地拥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消息挺灵通啊,王教授。”他的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随即,那份笑意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沉稳的、带着强大底气的自信。他微微后仰,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眼睛,那里面跳跃着被重新点燃的光芒。
“清闲自在是好,”他承认,语气坦荡,“这几年,我虽然是过得惨了点,”他用了她曾经形容的词,带着一丝自嘲,眼神却无比清明,“可一天也没真闲着。脑子没停,该看的、该学的、该琢磨的,一点没落下。你以为我那些论文、那些会诊方案、那些管理建议,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的手指在她小腹上轻轻画着圈,动作温柔,话语却带着一种近乎嚣张的笃定:“教书匠是清闲,但庙太小,容不下我这点真本事了。”他镜片后的眸光锐利一闪,带着睥睨的锋芒,“那个位置,需要我这样的人。我也需要那个位置,去做更多事。”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被阴影笼罩、需要被小心翼翼呵护的男人。他身上散发出的,是经历过至暗深渊、被痛苦淬炼后更显耀眼的自信与力量。那是属于强者的气场,带着对自身能力的绝对确认和对未来目标的清晰掌控。
王小河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重新燃烧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看着他下颌线勾勒出的坚毅弧度,感受着他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底气。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欣慰与酸楚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让她鼻尖微微发酸。
欣慰,如同暖阳融化了坚冰。
她亲眼见证了他如何从那个被自责和伤痛彻底击垮的废墟中,一寸寸地、艰难地重新站起来。
她陪他走过心理复健的漫漫长夜,看过他在模拟手术台前冷汗淋漓却不肯放弃的坚持,也分享过他每一次微小的进步带来的喜悦。
如今,看到他不仅站了起来,还以更强大、更自信的姿态,重新握住了属于他的权柄和战场,那份成就感和欣慰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酸楚,则如同细密的针,轻轻刺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她太清楚这霸气四射和真本事的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挣扎、汗水、自我怀疑和咬牙坚持。
那些他独自在书房熬过的深夜,那些他面对手部无法恢复的缺陷时深藏的遗憾,那些被噩梦惊醒后在她怀里寻求慰藉的脆弱瞬间……
所有这些,都化作了此刻他光芒下的暗影,让她心疼不已。
那个曾经被打倒的男人,真正地站起来了。比从前更高,更稳。眼神也更加坚定和锐利。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上他的脸颊,指尖带着无限的怜惜和骄傲,描摹着他英挺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
她的眼神清澈而深邃,里面盛满了千言万语:我懂你的不易,我为你骄傲,我永远在你身边。
孟燕臣读懂了她的眼神。
他覆上她贴在自己脸颊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拉下来,在她柔软的掌心印下一个滚烫而虔诚的吻。所有的锋芒、所有的张扬,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对她无声的、最深沉的感激和爱意。
他低下头,再次将耳朵温柔地贴在她微凸的小腹上,仿佛在聆听新生命的脉动,也仿佛在汲取着来自她和孩子的最强大的力量。
“小河,”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她腹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安稳与力量,“谢谢你。也谢谢这个新来的小家伙。”
灯光温柔,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拉长,投在素雅的墙面上,如同一幅温暖而充满力量的剪影。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而属于他们的新篇章,正伴随着新生命的律动和重新燃起的雄心,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