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褪去了白昼的闷热,裹挟着庭院里栀子和夜来香混杂交织的甜香,懒洋洋地爬上露台。
王小河整个人几乎趴在了露台宽大的石栏上,身上那件洗得过分松垮的白色棉质t恤,领口歪斜,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下身是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运动短裤,光脚踩在微凉的石面上。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规律、平稳,是医院走廊里那种特有的节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空气里随即渗入一缕清冽的消毒水气息,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隔开了夏夜的慵懒花香。
王小河没回头,孟燕臣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他显然是刚下手术台不久,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浅灰色衬衫袖口卷至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和一块低调的机械腕表。
那双手,骨节分明,在月光下,皮肤泛着一种近乎冷玉的色泽,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是常年严格消毒后的洁净感。
“把衣服穿好,别着凉。”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比刚才更冷硬几分,像是在下达医嘱,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目光飞快地在她歪斜的领口和光裸的脚踝上扫过,如同手术灯掠过需要处理的创口,随即迅速移开,投向庭院深处模糊的树影,仿佛那里有什么亟待研究的疑难杂症。
露台下方,庭院里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一张圆形的藤编茶几。
四位衣着得体、气质温雅的长辈正围坐一圈,进行一场安静而专注的桥牌局。褐色的木质牌被手指无声地捻开、打出,偶尔响起轻微的碰撞声。
傅闻樱梳着一丝不苟的盘发,鼻梁上架着精致的金丝边眼镜,刚打出一张黑桃A,端起骨瓷茶杯抿了一口。
王致远儒雅温和的学者气质,微微蹙眉思考着下一张牌。
林静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娴静的笑意,目光柔和。
孟怀瑾则显得沉稳许多,手指轻轻敲着牌背。
傅闻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向上抬,穿透朦胧的夜色,精准地落在露台边缘那个趴着的身影上。女孩穿着宽大t恤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微乱的发丝被夜风拂动。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感慨道:
“小河这孩子今天格外漂亮。”
王母顺着她的目光也望上去,眼中温柔满溢,轻声应和:“是呀,像棵小树,一转眼就抽条了。”
语气里是纯粹的、母亲看女儿的骄傲与疼爱。
……
露台上。
孟燕臣已离开许久。
王小河终于起身,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宽大的t恤下摆被带起,露出一小截平坦柔韧的腰肢。
别墅内部一片安静,只有空调系统运行发出的低沉嗡鸣。走廊尽头那间属于孟燕臣的套房,门缝下泄出一线温暖的灯光,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王小河停在门口,没有敲门。她只是伸出手指,轻轻一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味道,混合着独属于孟燕臣身上的那种干净清冽的气息,被温热的水汽蒸腾得格外浓郁。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走到浴室门口。
隔着那层模糊的玻璃,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性轮廓,水流冲刷着他宽阔的肩背线条,动作间带着一种平日被规整西装束缚下难得一见的、充满力量的松弛感。
王小河静静地站着,目光透过水汽,专注地描摹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她脑子里没有太多旖旎的念头,更像是在观察一个全新的、值得研究的生命体。
男性的身体构造,肌肉的分布和走向,与书本上的解剖图谱重叠又分离。一种纯粹的好奇心,如同她当初第一次在显微镜下看到细胞分裂。
……
水声停了。
片刻的寂静后,浴室门被从里面拉开。
汹涌的热气扑面而来,像一层温热的纱。
孟燕臣站在门口,腰间只松松围着一条白色浴巾。湿润的黑色短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几缕发梢还滴着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滚过线条清晰的锁骨,最终没入浴巾边缘。
温热的水汽在他紧实的胸膛和臂膀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整个人仿佛刚从一场热带暴雨中走出,不戴眼镜的他,有着原始的生命力。
看到门口站着的王小河,他显然怔住了。
“小河?”他的声音从水汽中传来,低沉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这么晚了,还不回房睡?”
那声音里极力维持着平日的冷静,却掩盖不住深处的一丝紧绷。
王小河的目光坦荡地落在他身上,如同扫描仪,掠过他沾着水珠的胸膛、紧窄的腰腹线条。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羞涩或回避,只有纯粹的、研究者般的专注。
暖光勾勒出少女睡裙下纤细的腰肢,湿发贴着白皙的脖颈,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天真的执着。
王小河凝视着他,眼神坦荡而认真,像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燕臣哥,我查了很多资料,也想了很久。”
她顿了顿,逻辑清晰地阐述,“我已经20岁了,是法律意义上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我对自己的身体和决定有完全的认知能力和处置权。我了解亲密行为的基本原理和潜在风险。基于我对你的感情和未来的共同规划,我认为现在是我们进行深入身体探索和建立更亲密连接的合适时机。你愿意和我一起验证一下吗?”
她的语气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一丝紧张。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似乎瞬间凝固了。
孟燕臣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眼底翻涌起的巨大波澜。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某种被强行按捺的、深不见底的暗流。
“你……”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灼烧的警告。
“王小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滚出去!”
那命令带着他惯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是医生对不听话病人的严厉斥责。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我爱上你了,不是对兄长的那种爱,而是想和你在一起共度余生、生儿育女的那种爱。你愿意陪我试试男女之事吗,燕臣哥?”
她向前又逼近半步。
两人之间只剩下呼吸可闻的距离。他身上强烈的气息混合着水汽,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她的目光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那里此刻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你还小,”他的声音沙哑,“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爱,什么是生儿育女……”
“我明白,”小河又向前一步,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我在产房里见过,生育有多痛苦,就有多幸福。跟你在一起,我愿意承受这些……”
孟燕臣感到自己的防线在迅速崩溃。
“小河,不要再说了……”他几乎是恳求道,声音颤抖。
王小河歪着头,眼神突然变得狡黠而妩媚,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诱惑的冷静。
“孟医生,你在害怕?”
是带着天真的挑衅。
空气中紧绷的弦,似乎下一秒就要断裂。
“是的,我害怕。”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没有眼镜的视野很模糊,只剩下轮廓和光影,但这模糊反而加剧了感官的冲击。
她微微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像羽毛扫过冰面。
“害怕什么?”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暴露在氤氲的水汽中,里面翻涌的情绪如同风暴下的深海,汹涌而赤裸。
是压抑多年的渴望,是被彻底点燃的火焰,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绝望。
“我害怕自己太老,配不上这么好的你。我害怕会伤害你、耽误你的青春。我害怕你会后悔,小河。”
“我比你大十岁,小河。等你三十岁时,我已经四十了。等你真正成熟时,我已经老了。”
他声音沙哑地挤出每一句话,像在灼烧他的喉咙,流露出心底最黑暗的情绪。
“噢,那算了。我们班的班长白杨,他跟我同岁,从大一开始就追我。既然孟医生觉得我该找个同龄人,那我回去就答应他试试看。”
王小河狡黠地一笑,不进反退。
“不行!”孟燕臣猛地打断她,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严厉。
王小河鼓起勇气继续挑衅:“为什么不行?白杨长得帅,家境好,对我也体贴。既然孟医生不要我,我总可以……”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孟燕臣突然俯下身,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和灼热的呼吸,猛地攫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