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李眨着大眼睛,仰头看我:“就像……就像童童家那样,有个合租的姐姐吗?”
“对,差不多。”我有些意外她的理解。
“那她会玩我的娃娃吗?会吃我的小饼干吗?”这是孩子最直接的担忧。
“不会的,宝贝。”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姐姐住她自己的房间,用她自己的东西。我们的东西还是我们的。只是客厅和厨房卫生间,我们需要和姐姐一起用,我们要互相谦让,保持干净,好不好?”
思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往我怀里缩了缩:“只要妈妈在就好。”
一句话,让我的鼻子又酸了。
我紧紧抱住她:“妈妈永远在。妈妈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我们能更好地在一起。”
孩子很快睡着了,呼吸均匀。
我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那份因为招租而升起的不安和些许“掉价”的感觉,慢慢被一种更坚定的力量取代。
为了守护这片小小的安宁,我愿意拿起任何能用的武器,哪怕是打破常规,哪怕是筑起以孤独为代价的屏障。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映着空置房间那扇即将被陌生人打开的门。
我知道,从今往后,这个“家”的形态将被改变。
但它的核心不会变——那就是我和思李。
第四节:林薇入住
我特意在客厅装了一个监控,这样对我和租客都好,林薇如约在星期日搬了进来……
只有简单的一个行李箱……
日子像上了发条般平稳地向前。
林薇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极小的石子,泛起几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后,便迅速恢复了原有的秩序,甚至比我预想中更为理想。
她严格遵循着最初电话里勾勒出的生活轨迹:早晨八点准时起床,她卧室的门会轻轻打开,传来轻微的洗漱声。
她动作总是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清晨的宁静。
然后,大约8:30左右,会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关门声——“咔哒”,那是她出门上班去了。
整个白天,家里便只剩下我和思李,以及那份我们早已习惯的、略带清冷的寂静。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空无一人的客厅地板上,那里不会有第四双拖鞋。
傍晚,六点,或者七点,有时会更晚一些,钥匙在锁孔里轻轻转动的声音会准时响起,宣告着她的归来。
我通常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或陪思李看绘本,或整理些杂物。
她会探进头来,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微笑:“阿姨,我回来了。”
“哎,回来了,吃过了吗?”我会依照惯例问一句。
“吃过了,在公司吃的。”她总是这样回答,声音温和。
他走的时候背一个背包,回来的时候几乎不在家里喝一口开水……
然后,她便像一尾悄无声息的鱼,滑过客厅,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轻轻关上门。
整个晚上,那扇门很少再打开。
偶尔,里面会传出极低的、像是电脑视频的声音,或者水流声(我猜她在房间里的独立卫生间洗漱),但从未有过喧哗的音乐或大声讲电话的动静。
她在家从不做饭,星期天偶尔会订个外卖……她热饭时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公共区域的“原貌”。
厨房灶台擦得光亮如新,仿佛从未被使用过;
卫生间的地面上找不到一根长发;
客厅的沙发靠垫,永远保持着我们之前摆放的角度。
她的存在,更像一个严格遵守规则的房客,而非一个融入家庭的室友。
这种近乎完美的界限感,让我一直悬着的心,慢慢落回了实处。
最初那点引狼入室的担忧,在日复一日的井井有条中,渐渐消散。
我甚至开始在心里暗暗庆幸,庆幸自己当初在那份不合时宜的心软之后,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这个叫林薇的姑娘,简直是为我这个特殊时期、特殊需求的家量身定做的室友。
然而,这种庆幸之余,一丝极其微妙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绪,偶尔会像水底的暗流,轻轻涌动一下。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思李在客厅地板上玩积木,我坐在桌前,脑袋里毫无思绪盯地着电脑。
林薇的房间门破天荒地开了一条缝,她大概是在整理东西。
透过门缝,我无意中瞥见她坐在书桌前,侧影对着门口,并没有在看电脑或手机,只是静静地坐着,望着窗外,眼神有些放空,那身影在午后的光线下,竟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的孤寂。
那一刻,我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
但这点涟漪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我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相安无事吗?
互不打扰,界限分明。
她的孤独是她的事,我的城池,需要的就是这样一道安静、冰冷的围墙。
我收回目光,继续我的思绪……
日子像流水一样快,因为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
第五节:突然的访客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总会寻找到浮现的契机。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三晚上。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带着浸骨的凉意。
我刚哄睡思李,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就着昏黄的落地灯翻阅一本旧相册,试图在泛黄的照片里寻找一些早已模糊的温暖记忆。
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催眠的声响。
突然,门铃响了。
清脆的铃声在雨夜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刺耳。
我的心下意识地一紧,这个时间点,会是谁?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人”面孔瞬间在我脑中闪过,带来一阵生理性的厌恶和警惕。
我放下相册,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的,并非我预想中任何一张令人心烦的脸孔,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男子。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得体的休闲西装,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些,略显凌乱,但脸上带着一种急切而期待的神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怀里抱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在楼道惨白的灯光下,那红色显得格外扎眼。
不是“我所谓的家人”。
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但疑惑更深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里面那扇木门,隔着外面的防盗门栅栏,谨慎地问道:“你找谁?”
年轻人看到我,立刻露出一个礼貌又带着点紧张的笑容,语气急促地说:“阿姨您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请问,这是林薇家吗?我是她男朋友。”
找林薇?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林薇的房间门关着,她上个星期说去出差,到现在都没回来。
“她……出差还没回来。”
我如实相告,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
这一个月来,林薇的生活轨迹规律得像钟表,几乎从未有过夜归的记录,更别提有异性朋友上门寻找了。
“还没回来?”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困惑,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又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恳求,“阿姨,我能进去等她一下吗?外面雨挺大的。我打她电话一直没人接,我有点担心……”
“她上个星期就出差,不在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向那个小伙。
“阿姨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小伙一脸疑惑。
“她和我只是个室友,我怎么能知道呢?你给他打电话吧!”我轻声的说。
“阿姨,你不是林薇的妈妈吗?”小伙子的脸色更加疑惑。
我不想和他说更多,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啊?
“你给她打电话吧!”我撂下这句话就关了门。
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将门外年轻男子错愕的表情和那束刺眼的玫瑰隔绝在外。
我背靠着门板,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阿姨,你不是林薇的妈妈吗?”
小伙子那句充满困惑的问话,像一枚细针,反复刺穿着我的神经。
不对劲。很不对劲。
如果他是林薇的男朋友,哪怕只是追求者,怎么会连林薇基本的家庭情况、和谁同住都一无所知,甚至误以为我是她的母亲?
林薇出差一周,他若真是亲密之人,会一周都联系不上、直到今天才冒雨找来?
“咔哒”……我又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