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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守护之图,非藏宝图(1 / 2)

那空着的位置,本该坐着一个人。

一个每日清晨雷打不动,都会来此喝一碗头汤的老主顾。

白桃的目光在那空位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转向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锅。

锅是新打的,比旧锅大了一圈,锅沿锃亮,映着晨曦,也映着孙老头那张沟壑纵横的脸。

老人依旧聋哑,动作却比从前更加利落,一招一式都透着股经年累月积攒下的沉稳。

“爷爷,添柴!”病愈的小孙子声音清脆,抱着一捆木柴跑过来,熟练地塞进炉膛。

火苗“呼”地一窜,舔舐着锅底,浓郁的肉香混着柴火的焦香,弥漫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这是第三天了。

白桃心里默数着。

连续三天,这个时辰,那个位置,都是空的。

而孙老头每递出一碗汤,视线都会不受控制地往那儿瞟上一眼,那困惑的神情,像是在问:今天,怎么还没来?

这是一种被刻进身体里的习惯,当习惯的链条上缺了一环,整个人的节奏都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

白桃走到摊前,要了一碗汤。

小孙子机灵地收了钱,找了零。

她端着碗,没有立刻喝,而是轻声问那孩子:“小弟弟,以前总坐那儿的吴伯伯,这几天怎么没见着?”

小孙子正低头擦桌子,闻言抬起头,脸上满是孩子气的直率:“吴裁缝呀?听我妈说,他前儿半夜突然说不了话,也动不了了,被他家里人抬去福民医院了。今儿一早,他家大小子来过,说是还没好利索呢。”

白桃的心猛地一沉。

吴裁缝,南市布店那个手艺精湛、沉默寡言的男人。

她与他并无深交,却对他印象深刻。

此人虽非军统或中统在册人员,也从未接受过任何明确的指令,但他却是这张“亡魂之网”上一个自发的、稳定的节点。

每日清晨,他来喝汤,从不在摊前停留,端了碗,总要走到离锅十步远的地方站定,面朝锅口,在无人察觉的间隙,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着什么。

那是一种无声的祝祷,也是一种无言的交接。

白桃曾用唇语读出过那四个字:天清地宁。

现在,这个节点,哑了。

她三两口喝完热汤,暖意顺着食道滑入胃里,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她向孙老头点了点头,转身快步朝着南市布店的方向走去。

布店没有开门,白桃绕到后院,轻叩院门。

开门的是吴裁缝的妻子,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眼圈红肿,见到白桃,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认出了这位常在附近行医的女先生,侧身让她进来。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气息。

吴裁缝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灰败,嘴角歪向一侧,唯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

“白先生,您,您快给看看……”吴妻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医院的洋大夫说是……是中风,开了药,可人还是这样……”

白桃没说话,在床边坐下,将一方丝帕垫在吴裁缝的手腕上,三指轻轻搭了上去。

指下的脉搏,沉而无力,右半身经络的气血几乎凝滞。

然而,在这一片死寂之中,寸口脉却透出一丝极其微弱但清晰的异样——浮、滑,兼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弦意。

这是典型的风痰阻窍之象,但那丝“弦脉”,却不似病理,反倒像是一股执拗不散的意念,在淤塞的河道下顽强地涌动。

白桃心头一动,俯下身,握住吴裁缝尚能轻微活动的的左手,在他温热的掌心,用指尖缓缓划写了两个字:天清。

几乎在笔画落下的瞬间,吴裁缝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嗬嗬”声,那只被白桃握着的手,五指猛地抽搐、蜷曲,像要拼命抓住什么!

有反应!他的神志并未完全泯灭!

白桃不再犹豫,立刻从随身的皮质医囊中取出针包,一排长短不一的乌银针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幽微的冷光。

“吴太太,劳烦您去烧一壶开水,再备些烈酒和棉花。”她沉声吩咐,语气中的镇定不容置疑,也瞬间安抚了六神无主的吴妻。

待吴妻走出房间,白桃拈起一根寸半银针,在酒精灯上燎过,目光陡然变得专注而锐利。

她没有丝毫迟疑,认穴、下针,动作如行云流水。

人中、内关、三阴交……这是中医急救中至关重要的“醒神开窍十三针”。

每一针落下,都精准地刺入相应的穴位,或捻转,或提插,以特定的手法激发经络中沉寂的“气”。

随着一根根银针布满吴裁缝的头部和四肢,他灰败的脸色竟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当最后一针,也是最关键的一针,缓缓刺入头顶的百会穴时,白桃将一缕极细微的内劲,通过针尾渡了过去。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仿佛敲响了神魂深处的一口铜钟。

床上的吴裁缝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浑浊的眸子里,迸发出一丝清明的光亮,他死死盯着白桃,干裂的嘴唇翕动了许久,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嘶哑破碎的音节:

“地……宁……香……断?”

不是陈述,而是疑问。他在问:大地安宁的香火,是不是……断了?

同一时间,周砚正心事重重地路过南市。

昨夜那场“鬼打墙”的胜利,并未让他感到轻松,反而更深地体会到这张无形之网的沉重与悲壮。

他习惯性地朝吴裁缝的布店看了一眼,却见店门紧闭,吴妻正蹲在门口,将一堆旧衣服拆解开来,似乎准备改给孩子穿。

周砚的脚步蓦地顿住。

他的目光,被其中一件深蓝色的哔叽布短衫牢牢吸住了。

那件衣服的左边袖口,有一处用同色丝线精心织补过的三角形破损。

他记得这个破损。

一九四三年秋,陆九在一次紧急撤离中,被铁丝网挂烂了袖子。

事后,陆九曾得意地跟他炫耀,说南市有个裁缝,手艺赛神仙,补得天衣无缝,若非自己指给他看,他绝对发现不了。

就是这件。

周砚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眼眶。

他走上前,声音有些发涩:“吴家嫂子,这是……吴老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