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痛那一声“星舞”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空气中漾开无形的涟漪。他虚握的五指间仿佛真的握住了一柄无形的神兵,手臂挥动的轨迹带着星辰运转的恒定与流云舒卷的无常,刀意不再是单纯的锋锐,而是化作一片流动的、难以捉摸的光。
萧辰瞳孔骤缩,那袭来的无形刀势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别扭。没有固定的攻击点,没有狂暴的能量宣泄,只有一片如同星雾弥漫、流影交织的领域,他的星辰剑网刺入其中,竟有种泥牛入海、力量被悄然引偏、分散的感觉。
“装神弄鬼!”萧辰厉喝,强行催动真元,湛蓝星辰光剑爆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试图以力破巧,星罗剑法最狂暴的第三式“星陨爆”已然在酝酿。
然而,就在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那个微妙瞬间,林痛那如同星舞流云般的刀势陡然收敛!
所有的变幻与轨迹在刹那间归于一点,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剥离了所有华丽外衣的淡银色刀罡,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从一片迷蒙的星云雾霭中骤然弹射而出!其速之快,其点之准,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目标直指萧辰握剑的手腕!
这一下变招太过突兀,从极繁到极简,从弥散到凝聚,转换得浑然天成,毫无烟火之气。萧辰的感知还停留在那片难以着力的星云雾霭中,对这骤然凝聚的绝杀一刀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
他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刺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针狠狠扎了一下,凝聚的真元瞬间被打散,经脉一阵抽搐。
铛啷!
那柄由精纯星辰之力凝聚的光剑,再也无法维持形态,骤然崩散成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萧辰的手腕上,一道细小的血痕浮现,鲜血缓缓渗出。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充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和那道血痕,仿佛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败了?
自己这个星陨阁核心弟子,真元境修为,竟然败在了一个来历不明、只有先天巅峰的小子手下?而且是被对方用这样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刀招,精准地点破了手腕,连兵器都未能握住?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星塔擂台一层。
所有观战的星陨阁弟子,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张着嘴,瞪着眼,看着擂台上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们心目中强大的萧辰师兄,竟然……败了?败得如此干脆,如此……诡异?
刚才那如同星舞流云般的刀势,那最后石破天惊的一记点杀,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带来巨大的冲击。
狂刀李昊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擂台附近,他抱着双臂,眼神灼热无比地盯着林痛,周身战意几乎要压制不住。好强的刀,好诡异的刀意!竟然能将星辰的恒定与流云的无常结合到如此地步!这家伙,比在飞舟上时更强了!他愈发期待与林痛的一战。
高塔之上,苏星河抚掌轻笑,眼中满是欣赏与得意。“果然是个宝贝。临阵悟道,化敌之长,自创刀招……此等天赋心性,阁中那些眼高于顶的老家伙们,怕是要坐不住了。”
擂台上,林痛缓缓垂下虚握的手臂,周身那澎湃的刀意如潮水般退去。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呼吸略显急促。自创并施展“星舞”对心神的消耗极大,尤其是最后那一下极致的凝聚,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刀罡和精神力。体内那股新生的、融合了云星意境的刀意如同新生的幼苗,需要细细温养。
但他心中却充满了畅快。这一战,不仅验证了他连日来的所学所悟,更让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刀道方向之一。那源自《不灭狂刀诀》的斩断根底,融合了云的变幻与星的恒定,未来潜力无限。
萧辰终于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愤、不甘、震惊种种情绪交织。他死死盯着林痛,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挽回颜面的话,却发现任何言语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承让。”林痛平静地开口,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这两个字如同针尖,刺得萧辰身体一颤。他猛地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林痛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捂着依旧刺痛的手腕,低着头,快步走下了擂台,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之外,无颜再留。
裁判这才如梦初醒,高声宣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胜者,‘林’!”
台下依旧安静,众人看向林痛的目光彻底变了。之前的轻视、质疑、幸灾乐祸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敬畏、好奇,甚至是一丝崇拜。武道世界,实力为尊。林痛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越阶胜利,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林痛没有在意这些目光,他默默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刚才战斗中硬抗了部分剑气,经脉受到震荡,带来阵阵隐痛。与此同时,脑海中那冰冷的提示音也适时响起,奖励着他成功自创招式、越阶胜敌带来的感悟,以及对真元境力量特性的进一步适应。痛楚与收获并存,推动着他向着更高处攀登。
他正准备走下擂台,去兑换积分并找个地方调息。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毫无征兆地降临。
并非针对肉体的压迫,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如同面对浩瀚星海般的渺小感。擂台周围喧嚣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所有窃窃私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