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朵放下筷子,看向二人。
“场上那个‘徐州梅西’,你们注意到没有?每次丢球后,他都是第一个反抢的。”
“何止。”吴超接过话茬。
“快说说!”古兰朵兴奋道。
“我看过他一场比赛的跑动数据,一万三千米。在苏超中场里排前五。一个技术型球员这么能跑,这说明什么?”
古兰朵接过话,“说明他们的训练强度,也说明这支球队的文化。再大的腕儿,也得为球队服务。”
帅靖川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摊在桌上。照片是他在徐州采风时拍的,矿山上的工人,运河边的船民,早点摊前排队的人群。
帅靖川指着一张矿工的特写:“你们看这些人的表情,满脸煤灰,但眼睛亮得惊人。徐州这个地方,历史上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运河漕运要冲。这里的人见过太多起起落落,所以养成了一种性格。不指望一夜暴富,但求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
帅靖川又翻到另一张照片,清晨的早点摊,四周一片热气腾腾。
“徐州人的这种性格反映在足球上,就是他们那种‘哪怕只剩一分钟也要拼’的劲儿。因为生活教会他们,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大桌那边突然爆发出笑声,原来是有队员在学徐州队主教练在场边喊话的样子,学得惟妙惟肖。
吴超压低声音,“其实我今天赛前碰到个徐州的老记者,他跟我说了个事儿。徐州队每年休赛期,都会组织球员去矿上体验生活,跟工人一起下井。”
古兰朵怔住了:“真的吗?”
“嗯!一开始球员们怨声载道,觉得是作秀。但真下去了,在几百米深的矿井里,听着顶板滴水的声音,感受那种每时每刻都要保持警惕的压力。上井后,有个年轻球员说了句话。跟踢足球比起来,在
包厢里安静了片刻,只有地锅鸡还在灶上咕嘟作响。
古兰朵缓缓说,“徐州队身上那种坚韧,感觉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帅靖川点头,又拿出最后一个木雕。这次是个矿工头盔和足球的融合体,粗糙与精致奇妙共存。
“这就是徐州足球的魂!你可以说他们不够华丽,但你不能说他们不硬气。今天咱们赢是赢了,但赢得敬畏。”
古兰朵想起比赛结束时的一幕。
徐州队的“齐达内”走过来,不是找裁判理论,而是主动和泰州队的中场核心握手。两人简短交谈了几句,互相拍了拍肩膀。
“他们输了球,但没输人。”古兰朵轻声说。
饭局接近尾声,年轻队员们陆续离开。
最后只剩他们三人,还有一壶新沏的茉莉花茶。
吴超总结道:“所以咱们泰州队下一轮打南京,思路要变。南京队是技术流,玩的是细活。但徐州队给咱们上了一课,在苏超,光有技术不够,还得有这个。”
吴超握紧拳头。
帅靖川却摇头:“我觉得不完全是。徐州队的技术其实很扎实,只是不炫技。他们的传球成功率一直在苏超前五,这说明什么?说明务实不等于粗糙。”
他转向古兰朵:“你们今天能赢,其实也赢在一个‘实’字。实打实的训练,实打实的准备,实打实的拼搏。”
“是的,实打实的训练,没有什么是一蹴而成的。黑马成为黑马,吃经历了千辛万苦的。”
说完,古兰朵望着窗外。夜深了,老城区的巷子里还有零星灯火。
“其实我们和徐州队很像,都是不被看好的队伍,都靠一股劲儿在拼。只不过他们的劲儿来自煤矿,来自运河,来自这片土地千百年的沉淀。而我们的劲儿,来自想要证明自己的渴望。”
帅靖川看向古兰朵,眼神深情款款。
“朵朵,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木雕吗?”
“为什么?传承吗?耳濡目染吗?”
“因为每一块木头都有自己的纹理。顺着纹理雕,就能成器;逆着纹理,就会开裂。足球也是。每支球队都有自己的纹理。徐州队的纹理,就是苏北大地千百年来磨砺出的那种坚韧、务实、讲义气。咱们泰州队是什么,朵朵,你知道吗?”
古兰朵眼中闪过光芒,“下一轮打完南京,我们就知道了。”
离开餐馆时,已近午夜。
帅靖川送古兰朵回住处,两人沿着古运河慢慢走。
河面上倒映着两岸的灯火,像一条流淌的光带。
帅靖川突然说:“今天比赛的时候,我在看台上注意到一个细节。徐州队被扳平后,他们的老队长把所有队员叫到一起,不是训话,就是挨个拍拍肩膀。”
古兰朵想起那个画面。
当时她正专注布置加时赛战术,确实看见徐州队围成一圈。
古兰朵长吁一口气,虽然赢了徐州队,但感觉很微妙。
“川川,徐州队身上那种凝聚力,不是教练能教出来的。我觉得应该是长年累月、同甘共苦磨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