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外的土墙与壕沟之间，国军第七十九团团长徐世勋站在掩体后，举着望远镜望向远处——先锋军的篝火星星点点，如同鬼火般在暮色中闪烁。
“团座，师部急电！”传令兵猫着腰冲进指挥部，递上一纸命令。
徐世勋展开一看，眉头骤然拧紧，“今夜子时，率部袭扰攻城部队，疲敌扰敌，不得有误。”
他冷笑一声，将电报揉进掌心。今日刚刚遭遇大败，先锋军的铁王八给了大伙深刻的印象，这时候还要主动出击？
正此时，阵地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几辆马车碾过泥泞，停在指挥所旁。军需官掀开篷布，露出几口沉甸甸的木箱，白花花的袁大头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晃得人眼花。
“这是……”徐世勋一怔。
“师座特批的募兵费。”副官压低声音，“城里逃散的溃兵、青帮的亡命徒、甚至郊外的饥民……只要肯拿枪，每人先发十块现洋！”
徐世勋沉默片刻，突然一脚踹开木箱。银元哗啦啦滚落战壕，惊得蹲在泥水里的士兵们瞪大了眼睛。
“传令——”他抓起一把银元撒向人群：“今夜跟老子去夜袭的，活着的赏三十块！死了的，老子烧五十块给你当买路钱！”
战壕里先是一静，接着爆出狼嚎般的吼声。衣衫褴褛的溃兵、面黄肌瘦的民夫、甚至拄着步枪的伤兵，全都踉跄着扑向那堆银元。
有人抓起一把塞进怀里，有人用牙咬试成色，更多人直接拎起枪，往刀鞘上啐了口唾沫。
与此同时，相似的场景，在南昌外围阵地好几处杂牌军的驻地上演着。
当夜，先锋军前沿阵地，寂静的夜色被一阵枪声打破，王军长掀开军毯的刹那，天空猛地蹿起三颗绿色信号弹。
惨绿的光晕还没消散，爆炸声已像闷雷般滚过大地——先是地雷被踏响的钝击，接着炸药包在铁丝网上撕出橘红的火网。
过了一阵，传令兵撞进指挥部时带进一股硝烟，钢盔上还沾着半片带露水的草叶：“各阵地击退夜袭，我军伤二十七，战死六人。俘虏说，他们是领了现大洋才冲的。”
王军长赤着脚走出帐篷，望远镜里只见曳光弹在夜幕里乱窜。东南方突然炸开一团更大的火球，隐约传来装甲车链炮扫射的撕裂声——那是第一师的防区在清除残敌。
“不追，顾墨三要是有这胆子……”话音未落，西南又响起一串捷克式机枪的短点射，惊飞了战壕后栖息的夜枭。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今夜，怕是难得睡一个好觉了。
没过多久，徐世勋带着浑身硝烟撤回战壕。他数了数人数，只剩下二十七个弟兄了，跟他出去的士兵一多半都死在了敌人的阵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