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区域的光线、声音,乃至弥漫的熵序污染气息,都被瞬间抽空、吞噬!那块被污染的岩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脆化,最后无声地坍塌成一堆粉末!
威力惊人!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攻击!
但现场没有任何欢呼。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清楚那声悲鸣意味着什么,那枚弹药的本质是什么。
林夏站在原地,握着发射器的手关节捏得发白。那声悲鸣似乎还在她脑中回荡,与小队长走出提取室时那空洞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效率?有了。这威力足以对中型熵序生物造成致命威胁。
代价?她低头看着手中另一个空着的弹药盒。每一次装填,都是一次对同伴灵魂的剥削。
自愿?真的是自愿吗?在这末世绝境下,用“为了大家”“为了生存”的大义名分,去“请求”人们献出自己最痛苦的记忆,这何尝不是一种更隐蔽的强迫?
她利用“痛觉密文”折磨他们的身体,现在,又要开始收割他们的痛苦记忆作为弹药?
工坊外,渐渐又来了几个人。他们沉默地排着队,等待着走进那间提取室,用自己的伤痛去换取更强的武器。
一个年轻队员在经过林夏身边时,忽然低声问:“林夏姐…用了这个,那些不好的事情…是不是就真的…交出去了?会…忘记吗?”
林夏看着他眼中混杂着恐惧和一丝渺茫希望的光芒,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学士曾警告过,剥离的是记忆的“情感载体”和清晰细节,但记忆本身的概念和认知可能会残留,甚至会因为失去情感锚点而变得更加怪异和难以释怀。它不是解脱,更像是一种…截肢。
她无法欺骗他。
“不会忘记。”她听到自己冰冷而残酷的声音回答,“你依然知道那件事发生过。只是…感觉不到了。”
年轻队员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默默走进了提取室。
林夏感到一阵窒息般的负罪感。她正在系统性地、合理化地剥夺这些人作为“人”的一部分情感,哪怕那是痛苦的部分。
叶川找到了她时,她正独自一人坐在堆满了“悲鸣装药”的弹药箱旁,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听到了那声‘悲鸣’。”叶川的声音低沉。他体内的伪灵根在那声悲鸣响起时异常躁动,仿佛遇到了天敌,又像是被同类吸引。
林夏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弹药箱:“很有效,不是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有效。”
“代价呢?”叶川在她面前蹲下,强迫她看着自己。
林夏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终于无法再维持那副冰冷的伪装,一丝极深的疲惫和挣扎浮现在眼底:“叶川…我好像在变成我自己都讨厌的样子。我在用‘必要’和‘自愿’当借口,把他们最珍贵也最痛苦的东西…变成消耗品。”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叶川握住她冰冷的手,“熵序不会跟我们讲人性。”
“我知道…”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我就是…难受。每一次发射,都像是在对着自己的良心开炮。”
她低下头,额头几乎抵在冰冷的弹药箱上:“我怕有一天,我们会习惯这种‘剥削’,会变得麻木,会觉得用同伴的痛苦去战斗是…天经地义的事。那到时候,我们和那些只知道吞噬和同化的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叶川沉默地握紧她的手,无法给出答案。
力量的代价,从未如此赤裸和残酷。他们不仅在消耗物资和生命,更在消耗作为人的情感与记忆。
就在这时,营地警报凄厉地响起!外围侦查岗传来急促的讯息:“大量熵序生物集群!正在高速接近!方向正东!预计三分钟后接触!”
战斗指令通过“痛觉密文”瞬间下达!所有队员如同精密机械上的齿轮,瞬间进入战斗位置,之前的疲惫和挣扎被强行压下,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战意。
林夏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脆弱被瞬间压回心底,只剩下指挥官的铁血。她快速将一枚刚刚送出来的、还带着提取室冰冷温度的“悲鸣装药”填入泪腺矢量炮的强化型手持版中。
炮身冰凉,她却觉得灼热烫手。
她抬起炮口,瞄准了远处地平线上开始涌现的、扭曲蠕动的暗潮。
下一次发射的悲鸣,又会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