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飞天遁地”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带着点孩童般的憧憬。
莫老七突然笑了,笑声沙哑却爽朗,震得屋角的油灯都晃了晃:“孙瘸子?倒是个有趣的名字。他说得没错,却只说对了一半。”
他放下布条,从木柜里取出个小巧的泥炉,又拿出几片泛着蓝光的叶子——正是白日里撒在地上的那种药草。
“看好了。”莫老七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只见他指尖在泥炉上方轻轻一划,原本熄灭的炉芯竟“噗”地燃起淡蓝色的火苗,没有柴薪,没有火星,仿佛是凭空生出来的。
林石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更神奇的还在后面。莫老七将药草扔进炉里,没有用任何工具,只是伸出手掌悬在炉口上方,掌心离火苗不到寸许,却丝毫不见灼伤。随着他手掌的转动,那淡蓝色的火苗开始扭曲、旋转,像条被驯服的小蛇,将药草包裹其中,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既能烘干叶片,又不会烧毁药性。
“这是……控火术?”林石失声问道,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
“不过是引气御火的粗浅功夫。”莫老七的语气云淡风轻,指尖轻轻一弹,炉里的药草已经化为细粉,被他用个小瓷瓶接住,“修行之道,首重引气入体,再炼化天地灵气淬炼己身。你刚才用石子退敌时,体内的气虽驳杂,却异常精纯,想必是得了什么奇遇?”
林石浑身一震,没想到自己极力掩饰的玄黄气,竟被对方一眼看穿。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决定坦白:“晚辈曾误入鬼哭崖,在深谷里得了块刻满古篆的石碑,醒来后体内就多了这股暖烘烘的气。”
他没说石碑的具体模样,也没提崖底的尸骨,这些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莫老七的眼睛亮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鬼哭崖?那地方不是早就塌了吗?”见林石点头,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难怪你的气如此特别……那石碑上的古篆,你还记得多少?”
林石努力回想那些模糊的刻痕,指尖在木桌上无意识地勾画:“只记得几个扭曲的符号,像流水,又像火焰。”
莫老七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抓住他的手腕:“是不是这样?”他用指尖在林石掌心快速划过,留下几道冰凉的轨迹,赫然是与石碑上相似的古篆!
林石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前辈认识这些字?”
莫老七却松开了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算是认识几个。没想到失传千年的‘玄黄气’,竟会出现在你这样的少年身上。”
“玄黄气?”林石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体内力量的名字。
“此乃天地初开时的本源之气,比寻常灵气精纯百倍,却也霸道万分,稍有不慎便会爆体而亡。”莫老七的语气凝重起来,“你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林石只觉口干舌燥,原来自己每天运转的,竟是如此厉害的东西。他看着莫老七,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竹榻重重磕了个头:“前辈既知此气,想必也懂修行之法!晚辈恳请前辈指点迷津,林石定当不忘大恩!”
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没有抬头,只是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后背挺得笔直——这是黑石村拜师的礼节,代表着最虔诚的敬意。
杂屋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油灯的火苗在轻轻跳动。林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莫老七那奇异的呼吸,一长一短,像在权衡着什么。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听见莫老七缓缓开口:“修行之路,逆天而行,苦楚远超你的想象。你确定要走?”
林石毫不犹豫地回答:“晚辈确定!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试试!”他想起爷爷病重时的眼神,想起小丫鬼哭崖上的哭喊,想起赵癞子的狞笑和匪獠的刀光——没有力量,连守护想守护的人都做不到,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莫老七看着地上那个倔强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动容。他沉默片刻,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起来吧。看在你我有缘,又曾两度援手的份上,老夫便传你些粗浅法门。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你的根骨如何,还需查验一番……”
林石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却笑得比星光还要亮:“多谢前辈!”
林石知道,从他跪下磕头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人生已经拐向了一条全新的路——一条布满荆棘,却通往星辰大海的仙途。而眼前这位灰袍修士,就是引他踏上这条路的第一个领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