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来时好走。玄黄气在体内流转，让他的步伐又轻又稳，踩过碎石时悄无声息。路过村口那棵断槐时，他停了停，望着赵家大院的方向。
“赵癞子，你的账，咱们慢慢算。”林石的声音冷得像冰，手腕上的帕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本想直接向西去小丫家看看，可眼角余光瞥见赵家大院门口围着不少人，隐约传来哭喊声。脚步像是被什么拽着，不由自主地拐了过去。他看到人群里有王大叔的身影。
“让让！都让让！”赵三挥舞着鞭子驱赶围观的村民，三角眼瞪得溜圆，“赵家的牛，关你们屁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人群往后缩了缩，却没人散去。林石挤进缝隙里，心猛地一沉——场院里，一头黄牛正疯狂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着白气，两只牛角上挂着撕碎的衣服，沾着暗红的血。牛圈的木栅栏被撞得稀烂，旁边躺着个抱着腿呻吟的少年，是王大叔的小儿子狗剩，裤腿被牛角划破，血正顺着小腿往下淌，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这牛邪性得很！”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从昨天开始就直打蔫，今天突然发疯，把喂牛的李老头都顶翻了。”
“还不是赵癞子折腾的？”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小丫跑了，把牛饿了两天，刚才又无缘无故的打牛，这才疯了的。”
林石的手瞬间攥紧，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的疤痕里。赵癞子找不到小丫，竟拿黄牛撒气！他刚要迈步上前，就见赵癞子被两个跟班扶着，摇摇晃晃地从院里出来，脸上泛着酒气，手里还提着根狼牙棒。
“瞎嚷嚷什么！”赵癞子把狼牙棒往地上一顿，“一头破牛都治不了，养你们这群废物有啥用？”
“赵爷，这牛太野了，拴不住啊！”王二麻子哭丧着脸，手里的缰绳断成了两截，“要不……杀了吧？”
“杀个屁！”赵癞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这牛值五两银子！杀了你来赔？给我抓住！抓不住今晚都别吃饭！”
几个跟班硬着头皮围上去，手里拿着绳索和木棍。黑牛猛地转过身，前蹄腾空而起，发出一声震耳的哞叫，朝着最近的一个跟班撞去。那跟班吓得屁滚尿流，抱着头往旁边滚，却还是被牛蹄扫到后腰，疼得直叫唤。
“爹！我怕！”狗剩的哭声越来越响。王大叔急得满头大汗，却不敢上前，只能死死按住儿子的伤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石的目光落在黄牛充血的眼睛上——这牛他认得，是赵家用来耕地的老黄牛，去年他还帮着放过。平日里温顺得很，此刻却像头被激怒的野兽，显然是被折腾狠了。玄黄气在体内缓缓流转，让他能看清牛身上绷紧的肌肉，预判出它下一个动作要撞向王大叔。
“小心！”
林石想也没想，猛地从人群里冲出去，一把将王大叔父子拽到身后。几乎就在同时，黄牛带着腥风撞了过来，两只尖利的牛角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脖颈生疼。
“石头？”王大叔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你咋……”
“看好狗剩儿。”林石只说了四个字，眼睛死死盯着黄牛。这头牛少说也有八百斤重，此刻疯劲上来，冲击力堪比深谷里滚落的岩石。换作从前，他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可现在，丹田处的玄黄气正顺着血脉奔涌，让他的手臂泛起淡淡的暖意。
黄牛没撞到人，更加暴躁，掉头又要撞来。林石深吸一口气，不退反进，在牛蹄扬起的瞬间侧身躲开，同时右手闪电般抓住牛尾巴。粗硬的牛毛蹭着掌心，传来惊人的力量，他感觉自己像抓住了根摆动的钢鞭，差点被带得飞起来。
“这小子疯了！”人群里发出惊呼。谁都知道，抓疯牛的尾巴是找死，之前就有个愣头青试过，被甩出去撞断了腿。
林石却没松手。玄黄气在丹田处剧烈搏动，顺着手臂涌入指尖，让他的抓握力变得惊人。他借着牛转身的惯性，猛地往回一拽——黄牛庞大的身躯竟被拽得打了个趔趄，哞叫着转过身，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鼻孔里喷出的热气几乎要喷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