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以后...林石话说一半停住了。以后怎样?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哪有什么以后?
小丫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等以后我们长大了,一起去青牛镇看看好不好?听说每月初一有大集,可热闹了!
林石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点点头:
拉钩!小丫伸出小手指。
林石犹豫了一下,勾住她纤细的手指。小丫的手很粗糙,满是干活留下的茧子,但很温暖。
柳小丫!死丫头跑哪去了!
粗鲁的吼声从村里传来。小丫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是大伯!我得回去了!她手忙脚乱地收拾洗衣盆。
小丫的大伯柳老大站在村口的磨盘旁,满脸横肉,醉醺醺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到小丫回来,他一把揪住她的耳朵:死丫头,洗个衣服要半天?是不是又去会野汉子了?
没...没有...小丫疼得直缩脖子,衣服多,所以...
还敢顶嘴!柳老大一巴掌扇在小丫脸上,打得她踉跄几步,洗衣盆掉在地上,刚洗好的衣服全沾了土。
林石躲在草垛后,拳头攥得咯咯响。他想冲出去,但理智告诉他,这样只会让小丫的处境更糟。上次他替小丫说话,结果柳老大喝醉后把小丫关在柴房饿了两天。
看什么看?柳老大突然朝林石的方向吼道,滚出来!
林石心头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要出去,却看见赵癞子从另一侧走出来,身后跟着那两条瘦骨嶙峋的黄狗。
柳老大,火气不小啊。赵癞子阴阳怪气地说,怎么,酒钱又输光了?
柳老大立刻换了副嘴脸,点头哈腰:哟,癞子哥!哪能啊,就是教训教训这不懂事的丫头...
赵癞子瞥了眼小丫,目光在她初显曲线的身上停留了几秒:丫头不小了,该找婆家了。赵老爷家缺个烧火丫头,五两银子,卖不卖?
柳老大眼睛一亮:五两?太少了吧?这丫头能干着呢!
爱卖不卖。赵癞子转身要走,有的是人抢着卖闺女。
别别别!柳老大连忙拦住他,五两就五两,啥时候要人?
小丫脸色煞白,眼泪直打滚。
林石胸口发闷,像压了块大石头。五两银子,就买断一个活生生的人?小丫去了赵家,不死也得脱层皮。赵老爷去年买的那个丫头,不到半年就投井了...
下个月初一来领人。赵癞子丢下一句话,带着狗走了。
柳老大喜滋滋地搓着手,转头看见小丫呆立不动,又是一巴掌:愣着干啥?回去把衣服重洗了!
小丫木然地捡起衣服,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泥土里。柳老大骂骂咧咧地走了,她才敢小声啜泣起来。
林石从草垛后走出来,手足无措地站在小丫面前:小丫...
小丫抬头看他,眼睛红得像兔子:石头哥...我...我不想给赵家当丫头...
林石胸口像被刀绞一样疼。他多想说我带你走,可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保护小丫?
我...我会想办法的。他干巴巴地说,自己都觉得这话苍白无力。
小丫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石头哥...我...我习惯了。她蹲下身,重新收拾散落的衣物,你快回去吧,爷爷该担心了。
林石站在原地,看着小丫瘦弱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在这个吃人的世道,穷苦人就像蝼蚁,谁都能踩上一脚。
他要变强。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在林石心里燃烧。他要变得比赵癞子强,比赵老爷强,强到没人能欺负他和他在乎的人!
小丫。林石突然说,月圆之夜,我一定找到血线草。
小丫惊讶地抬头,看到他眼中的决心,眼泪又涌了出来:那你...你一定要小心。
林石点点头,转身往家走去。
明天就是十四了。后天月圆之夜,他将踏上寻找血线草的征程。不管鬼哭崖有多危险,他都必须去。
为了爷爷,也为了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