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兰冰原的坐标,像一枚投入死局的活子,瞬间改变了Ark-03内部的力量平衡和行动节奏。然而,希望的背后,是更加赤裸的利益计算和人心博弈。
勘探队的组建以最高效率进行。指挥官由安保部门的负责人李昂探长担任,他作风强硬,经验丰富,是处理极端情况的老手。队伍里还包括Ark-03最精锐的外勤人员,以及地质、能量场、古文明符号等领域的专家。这支队伍装备精良,代表着人类在末世挣扎中仅存的尖端科技力量。
而苏晚,作为与“潘多拉”唯一已知的稳定连接体,毫无悬念地被列为任务核心。她的名字出现在名单首位,旁边标注着醒目的“关键资产”字样。
任务简报会上,气氛凝重。巨大的全息沙盘展示着格陵兰目标区域的模拟地形——无尽的冰盖,深邃的冰裂隙,以及地下探测显示出的、异常复杂且活跃的地脉能量网络。
“目标区域地表温度常年在零下四十度以下,伴有频繁的极端暴风雪。”地质专家指着沙盘,语气严肃,“更危险的是冰盖下的环境,结构极其不稳定,能量辐射干扰强烈,我们的常规探测设备效能会大打折扣。”
“能量场读数与‘潘多拉’以及马尼拉‘盖亚之噬’核心区有相似波段,但更加…古老和混乱。”能量场工程师补充道,“在那里进行任何形式的能量操作,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李探长抱着胳膊,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在苏晚身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公事公办:“环境风险已明确。我们的任务是克服它,不是被它吓倒。所有人员必须严格遵守行动指令,任何擅自行动都可能带来毁灭性后果。”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是对整个团队的要求,似乎也隐晦地指向了身份特殊的苏晚。
苏晚穿着特制的防护服,安静地坐在角落,“潘多拉”放在随身的特制屏蔽盒里。她的表情很平静,与周围凝重的氛围显得有些疏离。对于李探长的话,她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听到。
傅斯年的影像出现在会议室前端。他没有看苏晚,而是直接面向整个团队,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传来,不带任何情绪:
“任务目标:抵达坐标点,确认‘起源之井’存在,获取其控制权或净化‘源初污染’的关键信息。苏晚女士与‘潘多拉’是任务成功的关键要素,其安全优先级为最高级。在必要时,可牺牲其余所有资源,确保‘潘多拉’与连接者安全返回。”
冰冷的话语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牺牲其余所有资源”——这意味着,在傅斯年的计算里,除了苏晚和“潘多拉”,其他队员,包括李探长,都是可以随时丢弃的筹码。
几名队员的脸色微微发白,但没有人出声质疑。在灭世的危机面前,个体的价值被无限压缩,这是残酷的现实。
李探长的嘴角紧绷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他没有看向傅斯年,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沉声道:“明白。我们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并尽量带回每一个队员。”这是他作为现场指挥官,在绝对命令下,所能做出的最微弱的抗争。
苏晚低垂着眼睑,专注地看着自己戴着战术手套的指尖。傅斯年的话没有在她心中激起任何波澜,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确认感。他只是在陈述他计算出的最优方案,而她,是方案里那件最重要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有情绪,只需要发挥功能。至于李探长那微弱的抗争,在她听来,也仅仅是职责所在,与她个人无关。
“我明白。”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会议室里的众人,声音清晰而稳定,“我会履行我的职责,配合团队行动。”
她没有看傅斯年,也没有特意看向李探长。
傅斯年的影像沉默了几秒,眼底的数据流似乎有瞬间的凝滞。他预想了她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恐惧、愤怒、甚至讨价还价——唯独没有料到这种全然的、公事公办的顺从。这让他精心准备的、用于应对情绪波动的备用协议全部落空。
“任务于12小时后启动。各自准备。”他结束了通讯,影像从会议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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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k-03主控中心,核心隔离区。
傅斯年站在巨大的能量核心前,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分析苏晚近期行为模式偏差。”他下达指令。
冰冷的电子音回应:“目标‘苏晚’情感波动指数持续低于基准线78.3%。合作意愿指数维持高位,但动机分析模块无法匹配到‘情感驱动’或‘道德驱动’模型。行为模式更接近…逻辑驱动下的任务协同。”
逻辑驱动?傅斯年微微蹙眉。这不符合他对苏晚的认知基线。在他的数据模型中,苏晚始终是一个情感丰富、容易被感性因素影响的个体。正是基于这点,他才能精准地“利用”她。如今,这个关键变量发生了不可控的偏移。
“重新评估‘苏晚’作为任务变量的稳定性。”他命令道。
“评估中…目标当前状态,短期内有利于任务执行效率。长期稳定性存疑,存在‘动机隐匿’或‘策略性合作’可能。建议加强监控,并准备应对其‘脱离预设轨道’的预案。”
预案…傅斯年眼中数据飞速流转。他调出了苏晚所有的生理监测数据、行为记录。一切数据都显示她“正常”得过分。
这种“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